“沈不归!”沈嘉玉挣脱了哥哥的桎梏,红着眼睛恨恨的走到了沈不归身前,“你就这么任由着你的这些朋友们来咱们家闹吗?”
沈不归简直是要被她莫名其妙的逻辑气笑了,他抱臂看着少女,嗤之以鼻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不是沈家人吗?”
“你简直强词夺理!”沈嘉玉眼中甚至氤氲出了恼恨的生理性眼泪,她气急败坏的高高扬起了手掌,但被一直站在旁边的张音濯死死扣住手腕。
“嘉玉!”谭絮岚立刻上前几步抓住了沈不归的手臂,她无疑是这场闹剧中感情波动最大,最受伤的存在。
泪水从他的脸庞滑落,她漂亮的丹凤眸噙着水光,身体都在发抖,“你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沈不归知道张音濯不会对沈嘉玉做什么,他只是觉得累,心里弥漫着一股深深的厌倦情绪,这一切都实在太过荒谬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这些东西。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它紧紧缠绕着沈不归的身心,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被这股倦意侵蚀,让他只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远离一切嘈杂和争吵。
沈不归懒得说些什么,他疲惫的揉了揉眼眶,张音濯将人往后一推,随后冷笑一声。
沈不归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抽了出来,他看着这一屋子跟着他有血脉关系的众人。
沈父气的脸色发紫却碍于张音濯和贺朝锦的存在不敢发火,沈嘉玉被沈嘉泽护在怀里,他们两个不愧是龙凤胎,长相神似的,脸上出现了同样的表情,同仇敌忾的怒视着沈不归,仿佛他是什么反派boss,这种认知反倒是让沈不归觉得有一种可笑的荒谬感。
之后他将视线放在了身侧的“母亲”谭絮岚的身上,她看上去难过极了,眼圈通红,原本精心打理过的衣服和发型也变得有些凌乱。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谭絮岚张了张嘴,压着哭腔低低的唤了一声那个久违的名字,“轲遇。”
是了,如果当年他没有被人偷走丢进深山之中,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将是沈家的长子沈轲遇,而不是玄太阴宗的沈不归。
青年的脸上有些恍惚的神色,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垂下眼睫,淡声道,“您慎言。”
泪水夺眶而出,谭絮岚努力不让自己的喉剑溢出破碎的泣音,她装出笑脸,徒劳的想要粉饰太平,“今,今天你也累了吧,我给你打包一些我炖的排骨,你拿到家里吃好不好。”
说着,她便动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口中还絮絮叨叨的,尽管所有人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但是没人再开口。
沈不归看着她发着抖正在盛汤的手,和她时不时擦拭泪水的慌乱动作,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涩然之感。
一大锅排骨被细致的打包好,谭絮岚将包装好的饭盒包到保温袋里,细心的系好,随后给沈不归递了过去。
她的动作轻柔和缓,眼神里是沈不归前十九年人生中从未得到也极致渴望的母爱,谭絮岚并不在意他和他朋友打闹沈家的事情。
她只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是妈妈早上起来炖的,外面买不到这个味道,你拿回去吃,如果喜欢的话就给妈妈打电话,我去你家里面给你做也可以。”
沈不归薄唇轻轻翕动,但是迎着母亲凄苦的目光还是没有说话,伸手接了过来。
袋子很重,谭絮岚将肉和汤分开装着,而且非常用心的在盛汤的那一盒上套了保鲜膜防止溢出。
“啧”张音濯依旧对沈家的人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也不太敢对沈不归的母亲下脸子,他之所以骂沈父骂的毫无负担纯粹是因为他对沈不归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但是沈母不一样,谭絮岚对沈不归有这生恩,而且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实打实的受害者,所以他实在难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私思忖了半晌,沈不归还是抬着眸子轻轻的将话说的出来,“我以后不来了。”
他环视了一圈狼狈的餐厅,“如果你想见我的话,就去山上找我吧。”
谭絮岚早就猜到如此,但沈不归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已经被止住了的眼泪再次决堤。
“这怎么能行呢?”沈父赶紧上前两步环抱住谭絮岚,他脸上的焦急不是作伪,“你是我沈家的孩子,你”
“沈鉴谙。”沈不归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你真的顾及我,就把当年沈家老太太怎么把我扔到山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公之于众。”
他的气场强盛,笑容里带着一股子痞劲儿,说话时盯着沈父,丹凤眸含着冷意,眼神异常深邃,“如果你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就别说什么我是沈家的孩子。”
一提到当年的事情,沈父的表情就变得有些讪讪的,眼神躲闪起来,“可,那毕竟是你奶奶,她现在年龄也大了,总不能让我把他送到监狱里去,你才”
“那就别他妈谈了。”张音濯觉得这些事情晦气,像驱赶苍蝇一样厌烦的挥了挥手,“人不能又既要又要吧?你要是选你那个该死的人贩子老娘就别来招惹我哥。”
沈父不太敢直接跟张音濯对上,只好讷讷的闭上了嘴。
沈家对于沈不归来说实在压抑,他一分钟也懒得在里面再多待下去,拿着保温盒,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不归!”谭絮岚看着大儿子长身鹤立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留恋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哀求。
但是沈不归的身影只是顿了顿,随后继续朝着门就离开。
乌压压的保镖们也慢慢的放开了沈家的佣人,像来时一样,干净利落的退离了沈家。
看着一桌子狼狈的东西,谭絮岚再也无法承受,瘫坐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之中,悲怆的啜泣出声。
“砰——”车门被关上,张音濯坐在沈不身边,看上去有些气鼓鼓的,“沈家简直欺人太甚!还真以为他们那破公司谁都想要,是他妈的香饽饽呢。”
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像是一个被冒犯自推的激推人,“要我说啊,哥,干脆我去我姐手底下要几个公司直接送你,你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世面,直接怄死那群乡巴佬!”
“”沈不归看着手中的保温盒,并没有开口答话。
那边张音濯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真是气死我了,那俩双胞胎有病吧,我有的时候都觉得你们不像一个基金里边儿出来的,哥你这么英明神武,长得还这么好看,哎呀,双胞胎怎么蠢的跟”
“好了。”贺朝锦看着沈不归难看的脸色,无奈的上手拍了拍张音濯的肩膀,打断了他叭叭不停的嘴,“让不归安静一会吧。”
张音濯这才注意到自家哥疲惫的神色,立马住了嘴。
沈不归阖上了眸子,那股一直被压抑着的倦色立刻如同洪水一般沁入了他的全身,酸楚淹没了他的口鼻,让他喉间发涩。
张音濯为了给他撑面子特意开了车库里面顶好的加长版豪车过来,座椅柔软,路上也压根儿没什么颠簸的痕迹。
但是他就是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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