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走了几步,之前那两个仆人各带了两个贵公子先后赶到,两人身后又各跟着一仆人,仆人身后则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叮叮当当,显然都是钱。
只见那两人脸抱愧疚,向崔淞拱手致歉:“我们来晚了,让崔兄受了委屈。”又招呼仆人献上钱袋,道:“我二人左凑右拼,终于筹了二十万银钱,总算不辱使命。”
早没有,晚没有,现在有了。崔淞也不是傻子。
只见其微微一笑:“感谢二位兄弟好意,将来必有报,若见到薛兄,代为转告一声。告辞。”便留下那两人不管不顾。
刚走两步,其回头又向跟着他的仆人道:“今日起,你是自由身,不必再跟着我。”
那仆人连忙磕头求饶。可众人又怎会理睬他。
到了幼宜客栈,帮他们收拾好行李包裹后,陈枫掏出一直藏着的金叶子,分了一半给幼宜。
“你的镯子,我不敢还你,这点金叶子做你们回家的盘缠,也足够了。”
幼宜也不客气,只接了三张,笑道:“用不了那么多,路过那些叔叔伯伯舅舅的,总可以打点秋风。”
…………
一行人集合要去城外白鹭洲码头乘船,只是一路沿江西上,另外一路顺流而下,到扬州换运河北上。
刚出了城,便看到西北有一座山,此山名为石头山,毗邻长江,西望对岸,山脚下围了一圈高墙,里面旌旗招展,原来是军营。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队军伍。领头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两列共上百名军士,中间押着一溜牛车马车。
刚走不远,那队军伍却停了下来,众人路过时,却看见一个和尚正在向将军恳求什么。
众人好奇,以为当兵的行凶欺负人,路过的时候,就跟着人群多看了一眼。
只见那和尚对将军跪立泣道:“愿将军赐慈悲心,超度我母子。”
将军骑在马上,却奇问:“我不会说法念经,怎能超度人?更何况我带兵打仗,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你这和尚是找错人了。”
和尚回道:“贫僧先母在世时,不肯修斋布福,广积阴德,距今已死七年,我知其在冥界必受罪谴。奈何家贫不能为母追荐冥福,但因仰慕‘目莲救母’,情愿削发为僧,专求超度先母。年前得高人指点,说我先母托生在将军这里,投身为母牛,特来求得超度。”
将军回头看了看车队,问道:“我这里有三四头母牛,你知道是哪一头么?”
和尚道:“请一同前往观看,畜生更有灵性,母子相见,必有恩爱亲情。自与别牛不同。”
将军大奇,便下马与和尚一同前往车列。
待和尚经过一大母牛时,顿时泪涕磅礴,便跪向牛前,向众人道:“这就是我母亲。”
而母牛却伸舌舔舐和尚头脸,犹有怜借之状。
老牛舐犊,羊羔跪乳,这是国人最讲究的亲情和孝道。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含泪。就连那杀人如麻、心如铁石的将军,也不禁动容。
而陈枫仔细看去,便叫来石强,耳语了几句。石强听了虽皱眉不解,仍旧匆匆离去。
另一边,和尚哭得更是伤心欲绝。又剥去上身衣裳,任牛舔舐。而母牛舐遍其身,也是不忍离去。
将军见到此幕,只觉真似母之爱子,只差母牛不能言语罢了。
便问道:“此牛既然是你先母,今日该如何超度?”
和尚回道:“若我有银钱,应当全价买去。只是贫僧衣体罄空,身无一物,只望将军慷慨施舍。贫僧牵往山庵,日日割草煮粥喂养,养其天年,以报孝道。待先母赎罪期满,寿终正寝,贫僧当收而掩埋,从此念经超度,度先母来世转生为人,不再堕畜生道矣。”
一番话情真意切,幼宜在一旁听着,哪受得了?生怕将军不同意和尚之请,便要陈枫拿出几片金叶子,帮和尚买“母”。
就连白云子也向其点头,以示赞同幼宜之意。
陈枫不禁腹诽:“你做好人,钱由我掏……”便道:“再等等。”
什么转世投胎!他上一世经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如何信得了这种故事?他相信穿越,却不相信投胎。
将军见和尚词情恳切,可怜起他来,便道:“这牛就舍给你去吧,也算帮我积累阴德。”
围观众人一片叫好,今日亲眼见识了投胎转世、母慈子孝、行善积德的大圆满故事,个个拍手称赞。
那和尚千跪万拜,感恩戴德,又是连声向将军祝福。
众人正在沉浸感动之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原来陈枫看到石强回来,便叫道:“且慢!和尚且慢解套。”便挤到围观人群最里面。
又向将军道:“将军有慈悲之心,令小子敬佩,但别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为好。”
将军只是摆手,道:“这都是本帅亲眼所见,如何被人骗了?你一个小小少年别信口雌黄,故作惊人之语,只是区区一头牛,别耽误了我行善积德。”
陈枫只是一笑,回道:“大帅且等着看热闹。”便转头问向和尚:“敢问和尚,今堂有几儿几女?”
和尚见计已成,不愿节外生枝,只回道:“只有贫僧一儿,再无其他子女。”
陈枫却笑道:“就料你会这么说。”转而向外叫道:“石强,进来。”
见石强终于挤了进来,其又一指母牛,道:“你也过去,看它舔不舔你。”
石强便走到母牛前,低下头脸。
果然,母牛也舔了起来。有人不信邪,也跟着过去,但母牛却不舔他。
真是怪哉怪哉。
陈枫又道:“你说你先母只有你一儿,那现在岂不是多了一兄弟?此牛,还要分一半给他。要么左边,要么右边,要么前面,要么后面。”
哪有这种分法?好好的牛,人家要领回去赡养的,这小子居然要分一半走,母牛还有命?围观之众已有指责之声。
将军却看出来有不对,问向陈枫:“这是怎么回事?”
陈枫也不回答,只是伸手在和尚耳后刮下来一颗白色颗粒,随后道:“若小子没猜错,这应该是盐。”
他上一世的工作,要求他观察玉石必须仔细,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首先要排除人工作假的东西,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否则真假不定,何必再花眼力经验判断玉石品质高低?所以说他眼尖得很。
其刚才看到和尚光头上有几颗未化完的白色颗粒,便想到了是盐。他曾看过国外一些牧场,甚至专门用大块盐饼留给牛羊舔食。而且别说牛羊了,以前养的狗都爱舔咸味,尤其是夏天出汗多,舔狗舔来舔去,烦不胜烦。
将军甩了一个眼色,一个小兵便上前捏起颗粒放入口中,随后呸呸呸,又向将军道:“禀报大帅,是盐没错!”
将军问向陈枫:“这是怎么说?”
陈枫笑道:“牛马羊此等畜生,最爱咸味,我要仆人去买了一把咸盐,湿了水,往脸上一抹,母牛闻到咸味,能不舔起来?大帅不信,请将和尚随便拉至一匹马前。”
和尚一听,大慌,连牛也不要了,转身就要跑。却哪里跑得了?
待被押至一马面前,那马却是一公马,也照着和尚头脸刷刷舔舐了起来。
陈枫笑道:“难不成这人是牛马混生?”
众人这才认识到被骗,也是哄堂大笑。
听到陈枫调笑这和尚,竟有人附和道:“那这人可能是杂种了。”
又引来一片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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