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你是故意放走那人的吧?”刚回到帐中,威尔逊便沉声问道。
阿郎刚挨了一掌,脸色有些泛白。
他闻言面容一紧,点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抓住一个刺客,能得到的情报恐怕有限。而此时此刻,也不是与耶兹利尔人撕开脸皮的时候。属下今天犯了大错,却蒙大人宽怀以待,所以我自作主张,想……”
“想借此用间!?”威尔逊戳口说道,脸上已满是笑意。
“大人英明!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失败了,还望您恕我私放嫌犯之罪!”阿郎施礼答道。
他眼中自然流露的仰慕之情令威尔逊浑身一阵舒爽,哪儿还有心情追究什么先打后奏的事。
菲利普这时才明白过来,也赶忙说道:“大人慧眼如炬,您要不说,我还蒙在鼓里呢!阿郎此招也是神来之笔。肥欢拿了对方的钱,便会被看成是贪图小利之人。他们灭口不成,又看到阿郎有纵容的意思,很可能改变方式,转为拉拢。这样一来,就等于在咱们身边埋下了一个暗桩啊!”
威尔逊哈哈一笑,眼含深意地对阿郎说道:“你为了麦肯的大业,不惜以身犯险,实在是难能可贵!只是,这里恐怕不如在雇佣军中那般自由啊!”
“大人!说实话,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去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呢?我自追随您左右以来,处处受人尊敬。所做的事,也再不只是为了几个臭钱那般龌龊。如此机遇,对我来说,就是一场造化!我那两个兄弟,都和我一样,希望能永远留在您身边办事。如您担心我与以前的组织纠缠不清,待这里事毕,我便去和他们了断关系。这在雇佣军中并不是什么大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阿郎说出了早就打好的腹稿,心中也是舒爽无比。
“很好!”威尔逊脸色一整,严肃地说道:“既如此,今后你们兄弟就跟着我吧!只不过,你以前的关系嘛,暂时保留着反倒于我们有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郎佯装出似懂非懂的神情应道:“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威尔逊满意地点点头,把一直握在掌中的蝴蝶饰物亮出端详起来。
“耶兹利尔特命局的这种身份证明,还真是独特得很呐!”菲利普在旁冷声说道。
“哼!可并不是所有毛虫,都有化茧成蝶的机会!”威尔逊不屑地说着,手掌中灰芒闪现,那做工精巧的饰物顷刻间便被溶蚀成了一堆粉末。
“那,两位大人,属下先行告退!”阿郎一边心疼,一边知趣地请示道。
“嗯!”威尔逊稍作迟疑,便轻声说道:“你留下共同参详参详吧!很多具体的事情还要你去安排才好!”
“多谢大人提拔!”阿郎感激地说着,心里已经喜翻了天,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的信任度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此时,拉宾刚回到自家的营地,便赶忙去向迪尔波拉复命。
见手下满面惊慌之色,女人脸色一沉,问道:“被发现了?”
“对方加强了戒备,我刚和弗里茨说上两句话,便被发觉了!幸亏那个阿郎故意露出破绽,我才能全身而退!”拉宾惊魂未定地说道。
迪尔波拉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定了定心神,叹道:“这倒还真是雇佣军行事的风格,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女士,咱们怎么办?刚才闹了那么一通,威尔逊定然已经察觉?我怕他会对您不利?!”拉宾担心地说道。
“对我不利?哼!”女人眼中怒意闪现,恨声说道:“他敢怎么样?和我公开闹翻吗?就因为他囚禁了我的妹妹,而被我发现了?!”
见老大发火,拉宾不敢再说,但眼中的忧虑也丝毫未减。
过了半晌,迪尔波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放心吧!这是只能心知肚明,但绝不能公之于众的肮脏事。对他,对咱们,都是一样!不过,既然阿郎肯帮这个忙,今后倒是可以和他保持联系!”
听到这番话,拉宾的心才踏实了一些。
“弗里茨有什么交代?”迪尔波拉突然问道。
“哦,队长她,她说,让您别轻易相信,相信威尔逊。”拉宾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还不得不凭着自己的推测才能把一句话补全。
“就这些?!”迪尔波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费了这么多周折,花了十万麦肯金元,就,就换回来一句话?
全是废物!
女人双目微阖,深吸了口气,以平复即将爆发的怒火。
过了良久,她才冷声吩咐道:“明日定会有一场大战,你多带些人手,伪装成苏丽尔军人的模样,趁乱务必要将弗里茨抢回。哪怕是杀了她,也不能把人留在威尔逊手里!”
“什么?您……”拉宾万没想到会听见如此疯狂又绝情的命令,不由得喊出声来。
“住口!”迪尔波拉一声怒吼,截断了对方的话,更震得大帐的帷幕无风鼓动,声势极其骇人。
“你认为我很无情是吧?觉得我把自己亲人的性命视如草芥是吧?啊?”女人怒不可遏地喊道。
听着对方歇斯底里的喊叫,这次拉宾却没有退缩。
“属下不敢,我知道您这样吩咐,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我觉得明目张胆地抢人,会将队长至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而且,不管明天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也决不会向她出手!如果,您觉得我违令不遵,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但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拉宾虽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这段话仍然是喊出来的。
盯着眼前这个从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现在却梗着脖子叫嚷的手下,迪尔波拉的眼神渐渐软化下来。
“弗里茨有你这样的男人守护,也算不枉此生!”她轻声叹道。
拉宾闻言,浑身一震,却不知该如何对答。
“你记得阿郎带来的传言吗?弗里茨说她就藏在家里院中的小草屋里。”女人语气悠悠地继续说道:“这话听起来充满温情,其实对我和妹妹来说,却是终生难以摆脱的梦魇。因为,那个小草屋,是我们犯了错,接受惩罚的地方。”
“呵呵。”女人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道:“惩罚很简单,没有饭吃,没有水喝,也不许出去!”
拉宾听着对方的诉说,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双眉却紧紧皱在了一起。
只听迪尔波拉又说道:“那是一个很小的草屋,我们当时虽然只有四五岁大,却连坐也要弯着腰。”
“女士,对不起,我刚才……”拉宾心情沉重地想要道歉,却被女人摆摆手打断。
“所以,当我成年以后,带着妹妹离开家时,她对我说,即便是死,也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个小草屋去。”女人说着,语音转冷,紧盯着拉宾的双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道:“而我,答应了她。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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