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灵光之地,观想灵我盘膝而坐,一缕缕或灰或白的光芒犹如小蛇般游走,环绕周身而动。
“香火!”
哪怕多数都是不入阶,一阶的只有那么两道,但黎渊心中却是震动的无以复加,这是因他而诞生的香火。
由拜神法接引而来。
“不需要焚香叩拜,也能诞生香火?”
黎渊心中一动,立刻将包括神火锻骨戒在内的,一套加持精神的掌驭换上,等又一缕香火在灵光之地升起时,他敏锐的察觉到了。
“情绪,不对,是精神!”
黎渊发现自己脑子越来越好用了,稍一琢磨,他觉得自己触及到了真正的隐秘。
此刻,长街内外,各种江湖人士、商贩行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但他可以确定,绝对没人把他当神来拜。
这些香火诞生的原因,是他们的精神都在自己身上,且在自己出来之时,有着巨大的波动。
羡慕、嫉妒、感激、敬佩、质疑、不甘、畏惧…
“剧烈的精神波动,加之拜神观想法,就诞生了‘香火’?这玩意,真是香火吗?”
一心多用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黎渊心中震惊、思忖,也不妨碍他与人交流。
但此刻打招呼的人太多,他也没办法一一回应,只能拱手回礼,等到灵光之地没有新的香火诞生时,才回返车厢。
“黎师弟,你这是?”
方云秀有些狐疑,在她看来,黎渊应该不太喜欢暴露人前才是,这有些反常。
“这么多江湖同道,不出面打个招呼也不好。”
黎渊搪塞了过去,心思早已飘忽到灵光之地,随着四周的嘈杂退去,他合计得到六十三缕香火,一阶的,只有二十道,且有两道二阶的香火。
这个一道,可以点燃一次神火合兵炉。
“也是。”
方云秀没有纠结,见黎渊似乎有些心思不属,也就闭目养神个,开始思忖起刚学的那门剑法来。
宗门选拔已不远了,她也想尝试一下,能否晋升内门弟子。
“这香火,似乎需要精神波动,波动越厉害,香火凝聚的越快,品阶越高…和武功高低有没有关系?估摸也有…”
黎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梳理、剖析着,香火诞生的原理,他疑惑许久没人解答的疑惑,似乎要被他自己解开了。
“剧烈的精神波动,在拜神法的引导之下,能够化为香火,至于其他观想法能不能,目前不得而知…”
“此外,或许和自身的精神强度也有关系,至少,要能察觉到香火的存在…”
“必须是我引起的精神波动,而且,似乎存在一定范围…”
黎渊心下喃喃,他分析出来了许多东西,之前的很多疑惑,一下子豁然开朗。
为什么每個城池都有庙宇,为什么寺庙的神像个顶个的凶恶,且一座城里,可能同时存在多座相同的寺庙。
“能最快,最高强度引起他人精神波动的情绪,是恐惧…”
长出一口气,黎渊平复下躁动的心绪,这要不是龙道主架着他杀了燕纯阳,以他的性子,怕是很久以后才能发现香火的奥秘。
“要是这样的话,我有空得多下几次山了。”
名声也是有时限的,过了这段时间,估摸就没这效果了,黎渊心中思量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他再度掀开车帘时,灵光之地又多出几道不入阶的香火,这与他之前露面之后,多数人散去有关。
“难怪豪杰榜盛行多年,云舒楼这么编排,也没见有人去寻麻烦,原来如此。”
黎渊定了定神,他肯定不是第一个知道香火秘密的人,毕竟拜神法可是古往今来,流传最广,修炼人数最多的神功。
“雷长老来了!”
方云秀跳下马车。
黎渊向着与他打招呼的江湖人拱手回礼,也下了马车,走出城门洞。
“衡山城啊!”
一架马车上,雷惊川掀开车帘,遥遥望去,可见雄城拔地而起,吞吐着浩荡人流。
衡山城的官道很宽,且不止是一条,此刻却颇有些拥挤,前后扫去,人潮如龙,看不到尽头。
“真热闹啊。”
另一侧,经叔虎看到了衡山城外的巨木桥梁,前后船只不知几百几千,来往人群无不提刀挎剑,其中居然不乏名器。
“一道中枢之地,两千多年的雄城,底蕴之深着实不是德昌府、蛰龙府可比,老夫早该来看看的。”
雷惊川中气十足,身上的伤势似乎已经好转不少。
“这些江湖同道都是奔着诸道演武大会来的,往日也没这么热闹。”
说话的是个大和尚,面容敦厚,身形魁梧,他在车外徒步,来往行人瞧见他,无不默默后退,避让。
“早听闻诸道演武是江湖大事,热闹非凡,如今一见,才知道传言没有半分夸大。”
经叔虎颇有些感慨,这高手委实太多了些,这要是与人结仇,可不大好解决。
“马上要到了。”
印法开口,马车上了木桥,远处人头攒动,不时传来嘈杂声,入城队伍都慢了下来,他微微皱眉。
“黎小子!”
雷惊川也看到了。
“哪呢?”
经叔虎精神一震,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了跨步而来的黎渊。
一别近两年,远远地,他就感觉到了不同,如今的黎渊,身形挺拔高大,穿着一身做工极好的道袍。
腰间有玉带,手上有扳指,脚下的鞋、头上的发冠,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凡品。
乍一看,哪里还有当年在赤融洞里,赤着身子打铁的模样?
“雷老,大长老。”
黎渊上前见礼,心中很是喜悦,阔别两年再见,经叔虎的老脸都显得亲切了起来。
当然,也没忘了印法:
“辛苦师兄走这一遭,师弟已设了宴,务必要来。”
“嗯。”
印法应了一声,他脸色不是太好:
“黎师弟出行的排场可是有些大了…”
雷惊川两人这时才发现,黎渊身后好些人压根不是要出城,而是跟着他。
“高手很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悚然。
印法和尚不远数万里来接他们,还能理解,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可他身后跟着的人里,可不乏高手。
有几个,他们都觉得危险。
这排场怕是比神兵谷都大了,才一年多,这小子居然经营出这么大的势力来?
“诸位,暂且散了吧,改日黎某做东,宴请诸位。”
黎渊苦笑一声,高声开口。
这一声,他动用了真气,前后几十人都能听到,闻言,众人纷纷回礼,就此散了。
跟着他到这里的,多数是要请他赴宴的,目的达到,自然就散了。
‘只有几道不入阶的香火了,看来,这些人都是奉了师门命令,来请我赴宴的。’
稍稍一转念,黎渊拱手:
“印法师兄,此事,咱们吃饭时聊?”
“也好。”
印法没拒绝,他这一个来回走了小半年,着实嘴里有些淡了。
“燕纯阳竟死在他手里?”
鱼龙酒家对面,一处酒馆中,看着远去的人潮与马车,包厢内,谢同之师徒对视一眼,神色皆有变化。
裴九捏着酒杯,神情凝重。
谢同之面沉如水:
“龙行烈七战七平,甚至一度处于下风,这小子还未炼髓,即便绝世天赋,又怎么可能胜过燕纯阳?”
谢同之心中惊疑不定。
入道之前,江湖中不乏越阶而战的天才,燕纯阳早年也曾以炼脏之身胜过换血武者。
可其能越阶,一来是身怀绝学、神兵,二来,又有万逐流亲手栽培,这等天才,同阶都少有敌手,被人越阶击杀,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听人说,他腰间的那条长鞭,是极品神兵?”
裴九有些恍神,他手边上放着一本崭新的‘诸道英杰榜’,云舒楼新出的榜单,罗列着五大道宗的天才弟子。
如今,黎渊赫然排入了前十。
“蜃龙之带,千多年前,一气山庄输给龙虎寺的极品神兵,这小子有些造化,这条鞭子还是首次认主。”
谢同之定了定神,脸色稍缓:
“好在诸道演武不准动用神兵,否则这小子怕是有望夺魁了!”
“此人的天赋怕是比龙行烈都高…”
裴九放下酒杯,拿起那本‘诸道英杰榜’,前十人皆是换血大成的各宗成名天才,只有黎渊,炼脏大成,十分扎眼。
“龙夕象死后,此人只怕就是下一任龙门之主,甚至有望角逐龙虎道主之位!”
谢同之眼神闪烁:“他若活着,只怕…”
裴九脸色微变:“师父,慎言。”
“喝酒。”
谢同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却不由得瞟向龙虎群山所在方向:
“龙夕象应该没几天好活了…”
黎渊的接风小宴,还是变成了大宴。
先是公羊羽、八万里等人闻讯而来,之后,则是宫九川、颜三星、林听风等人,之后,连沉浸打铁多日的万川也领着徒弟来了。
酒宴散去时,已经到了傍晚。
将雷惊川、经叔虎带上马车,黎渊没让刘铮跟着,自己赶着马车回山。
“下山一遭,得了近两百道香火,可惜最高只有二阶…”
老马识途,黎渊这匹灵马根本不需要怎么赶,他心下盘点了一下觉得也算可以,毕竟正常而言,香火是要日积月累的。
七月底,天气还有些燥热,傍晚天气凉快后,反而比晌午还热闹,不少店铺亮着灯,街上行人很多。
“三阶香火都没有,更别说七阶了…七阶香火,怕是要几十年累积?”
微风吹过,黎渊的酒意散去,余光扫过某处,又佯作无事般落于别处,心下却闪过一丝冷意。
“阴魂不散啊!”
黎渊微微眯眼,眼底有一缕血光残留。
闹市上人流很多,不乏江湖人士,兵刃光芒一片又一片的,但高达六阶的血光还是很扎眼。
那是个留着山羊胡子,脸色苍白无血色的老者,模样一看就是假的,但兵刃光芒骗不了人。
“至少是皇甫琨那个级数的高手。”
黎渊摸了摸腰间的长鞭,凭借蜃龙之鞭,他有把握几招之内将其速杀之,但这地方可是闹市,真动手,怕是得死一片人。
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两个病号,黎渊默默将那兵刃,以及那老者所进的民宅记下,准备回去找老龙头说一声。
“杀不完啊。”
黎渊心下摇头,驱车回返。
“那小子好生敏锐!”
临街的一处民宅里,余半舟冷汗都差点流下来,他只是暗中一打量,差点就被发现了。
“年不到三十,已杀了燕纯阳,又有极品神兵在手,只要不半路夭折,至少也是豪杰榜前五,甚至前三的人物,有望大宗师。
这在总坛,是绝顶的庐舍…”
关上院门,回到屋内的余半舟轻叹了口气,潜伏在衡山城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根本不想节外生枝。
下一刹,伴随一声嗡鸣,余半舟惨白的脸色越发的没有血色,整个人晃了一晃没站住,‘噗通’一声跌在地上。
继而,一缕红光腾起,赤焰龙王自其体内走出来。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余半舟反而没了最初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
“龙王,长痛不如短痛,您还是杀了我吧!”
真气也好,内气也罢,究其根本来自于气血,一次次被抽取,他感觉自己骨髓都空了,风一吹浑身发冷。
“此次事了,老夫自有灵丹赏赐,些微真气气血算些什么?”
赤焰法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向窗外:“绝顶庐舍?那小子就是黎渊?龙夕象不远数万里去德昌府,就是收他为徒?”
“是他。”
余半舟一脸的了无生趣,勉强回应,却是起不来身:
“这几天他名声极大,据说,前天夜里,他击杀了燕纯阳!”
“燕纯阳?他?”
赤焰法王都不由得一怔,旋即问道:
“极品神兵?”
“传言里,他有一件极品神兵。”
余半舟喘着气,连吃了几颗增血丹,仍觉说话有些飘忽。
赤焰法王眸光一亮,旋即瞥向余半舟,似笑非笑:
“你这么殷勤,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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