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干五湿十样,甜点果切蜜饯,鸡鸭螃蟹腊肉…
包间内,十数人各自落座,大桌上,碟盘满桌,酒肉香气弥漫。
“习武不过一年,锤法竟已圆满,黎兄的天赋,真羡煞我等…”
“来,黎兄,满饮此杯!”
“苟富贵勿相忘!黎兄,岳兄,来日勿忘我等…”
觥筹交错,包间内的气氛十分热烈。
黎渊仍坐于岳云晋的身侧,但这回,被人围着敬酒的却换了人。
桌上众人心思各异,但杯来杯往,显得十分熟络,黎渊虽酒量还不错,但没一会儿,也觉微醺,摆摆手,推辞不喝了。
岳云晋倒比之前醉得更快些。
“难怪岳师兄沉迷于聚会,社交的魅力,只有被恭维奉承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啊…”
好话人人爱听,黎渊也不例外。
但他也只是心下稍稍有些感叹,并不沉迷于此,若非路白灵执意相邀,他都不想来。
他来,是为了赤金。
酒足饭饱,又有几人醉下,被下人搀扶而走。
黎渊则与路大小姐碰杯,浅聊几句,就问及赤金之事。
“赤金?”
瞪了一眼旁边作陪的黄佩瑶,路白灵微微皱眉:
“我父亲倒是藏有一些赤金,但他不在,我也不知他放在哪里…等他回来,我替你求取一些便是。”
“县令不在城里?”
黎渊心中微动,却也只能道谢,没有追问。
“不算什么大事。”
路大小姐自有些矜持,虽然是她极力促成了此宴,却并未喝什么酒,与黎渊交谈并不多,多数时候,也只是和黄佩瑶说着话。
黎渊道了谢,目的达成,也没心思留下,没一会,就找了个借口,与吴明一道,将岳云晋搀回了锻兵铺。
刘铮没喝多少酒,一路相送。
“岳兄心中只怕颇为苦闷,一如之前的路大小姐,以及我等…”
出得门来,刘铮有些感慨:
“我听父亲说,神兵谷每一路寻英使,只有两个举荐名额,有这枚木牌在手,明年才有资格参与神兵谷内门的考核…”
“内门考核吗?”
黎渊微微皱眉:“既是两个名额,那岳师兄不是已经得了认可吗?”
“方女侠只是副使者,她只有一個举荐名额,给了你,自然就要将之前给出去的收回去…”
刘铮苦笑一声:
“外门和内门的区别,想必黎兄也该知道吧?”
“岳师兄的举荐名额,会被收回去?”
黎渊微微皱眉。
不说神兵谷,单单锻兵铺也有内外之分,内院弟子的待遇,可远比外院要好的多了。
神兵谷内外门,自然也有极大的区别。
“必然会收回去,不然路大小姐之前也不会如此的苦闷了。”
见黎渊皱眉,刘铮微微摇头:
“黎兄也不要觉得自己抢了岳兄的名额,这名额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岳兄根骨是好,可天赋远不如你,
那名额,纵然给他,他拿着也会烫手。”
“多谢刘兄提点。”
黎渊拱手道谢,又问起了寻英正使。
“寻英正使?这么久了,城里就没人知道他老人家来没来过,只知道,他叫韩垂钧,人称鬼面般若,擅使重锤。”
“鬼面般若韩垂钧?重锤吗?”
黎渊神色微动,想起了灭了菩萨庙满门的那位重锤高手。
果然是神兵谷出手…
黎渊心下了然,见刘铮准备告辞,又拉住他,问起了那个‘凶手’。
“内外城已搜了数遍,可那年九就像是人间蒸发,根本没有任何痕迹留下…哦?黎兄问另一个?”
刘铮咳嗽了几声,神色稍有些不自然:
“这案子,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唉,就这几天,县令再不回来,也只能先丢乱葬岗去了,那味太大,衙门也受不住…”
锅,总得有人背。
黎渊自然知道刘铮话中的意思,也没追问,目视其远去。
“路云清也不在城里,怎么一个个都不在城里?…唉,赤金啊,赤金。”
黎渊心下烦恼了好一会儿,掌兵箓晋升的材料他早就备好了,偏偏赤金就无处可寻。
吹了会儿风,稍稍清醒些,黎渊方才折返回家,他酒喝了不少,也是困意上涌了,都没站桩,就昏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内城天天有宴,刘铮、文亦达,甚至苗真等武馆弟子都有来邀他赴宴的,黎渊多是婉拒推辞。
那日的事传出去之后,锻造房变得十分热闹,内外城好些家势力轮番上门,让他真切体会了一把之前岳云晋的待遇。
不过,无论谁人来请,他一律拒绝,次数多了,才算恢复平静。
他每日往返于锻造房与二哥家,夜里站桩练锤,服丹养劲,白天则锤不离手,没几天,已经再次打造出一把上品利刃。
数天过去,出城寻曹焰的护卫无功而返。
张贲又遣人去找,自己却也只得强撑着暂时打理生意,管理城外矿场,忙碌起来,几天都没见人。
这天下工,黎渊没有回家,而是趁着天色没黑,疾步出了城,目的明确,直奔乱葬岗而去。
天色渐晚,风吹野林。
黎渊快步来到这处乱葬岗,随意扫了几眼,就瞧见了明显新一些的草席。
人皮面具(二阶)
“果然还在!”
靠近两米,黎渊就瞥见了那一抹蓝光,心下一松,手一抹,将那丝毫看不出痕迹的人皮面具摘下。
蜡黄脸下,是个粗犷的青年,怒目圆睁,不甘至极。
“帮你入土为安,这面具,就当报酬吧!”
黎渊提着味道已经很浓的尸体,寻了处相对较好的地方,自掌兵空间内取出于真那口宽刀,给尸体挖了个深坑。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黎渊将其掩埋,不知其姓名,故也没有留下牌位,只是心中默念了经文,为其超度,正准备离去之时,突然有所警觉,窜到一颗大树后。
余光扫去,就见落日的余晖下,数道人影起落着来到此处。
这几人,或高或矮,却无不带着斗笠,蒙着面,头前一人颇为雄壮,声音颇大:
“徐风!镇武堂的人,可都已处理掉了?”
一消瘦汉子躬身:
“回香主,属下曾在几个县城里留下镇武堂的印记,但只来了六个,还有一个应在高柳,但不知其踪迹…”
“继续追查!”
那香主似是骂了一声,声音转冷:
“曹焰那废物,被韩垂钧吓破了胆子,一连数月不知所踪,可有人知晓他在何处?”
“回香主,昨日属下寻到其所在,已安其心,或不日即可回城…”
有人回道。
“等他回来,你们几个暂随他做个护卫,至于那韩垂钧,他留着路云清不杀,只怕是在等我们上钩?鬼面修罗…”
那香主冷笑一声,似乎在说什么。
但黎渊却已听不到了,不过他十分谨慎,仍是蛰伏在树后,一动不动。
“没人?”
许久之后,有一蒙面人回到乱葬岗,环顾四周,自语了几句,转身离去。
韩垂钧?
曹焰…举事?
什么香主,拜神教的香主?
“我什么运气啊这是,出个门就碰到这种事…”
大树后,黎渊呼吸都放得很缓,坟场上汇聚的那几人,无不给他非常危险的感觉,尤其是那香主,隔着好几十米,都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只怕比那方云秀还凶…
“听这什么香主话里的意思,路云清、曹焰似乎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紧捏着手中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黎渊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县令,一个锻造兵器两百多年,势力辐射诸县的锻造铺大掌柜,加上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香主,怎么也不可能是相聚一起喝茶聊天的。
“该不会是想造朝廷的反,不对,造神兵谷的反吧?”
黎渊有些头大了。
依着大运律法,造反者,九族尽诛,从者,无论是否被裹挟,皆杀…
“我只想好好练武啊…”
夜色中,黎渊一动不动。
他就这么贴着大树坐了一夜,
夜色将退,山中有风。
一处荒山野洞里,曹焰匍匐于地,犹如恶虎横卧,他的呼吸十分沉重,甚至发出好似虎啸般的声音。
“曹掌柜的天赋真真是极好,这么快就掌握了这门虎啸雷音壮骨术,难怪香主如此看重你!”
突然,有风吹入山洞。
“呼!”
曹焰吐出浊气,吹得山洞中烟尘滚滚,他站起身,脸色冷漠:
“封刚!伱来做什么?”
山洞口,一个蒙面中年抱剑而立,神情冷淡:
“奉香主之命,陪你回城。”
“回城?”
曹焰皱眉:“那韩垂钧?”
“那老东西当年凶戾,可如今年老体衰,香主既是来了,又有何惧?”
剑客封刚嗤笑一声:
“虎咆刀首重勇猛,你遇事便退,这辈子也休想修至圆满!”
“曹某练不练得成,与你何干?”
曹焰神色漠然。
他提刀出得山洞,望着雾气中隐隐可见的高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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