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芙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面前这个华贵妇人。
津南伯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掩了掩口,又笑道:“我帮你报仇,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如何?”
周雅芙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问:“夫人说的,我听不大懂……”
“我知晓芙姐儿是聪明人。”津南伯夫人朝她又走近一步,低声道:“我想替我儿求娶芙姐儿,为芙姐儿报仇,就是我的诚意。”
周雅芙眼底一颤——她果然打着要自己冲喜的意思!好歹毒!
强忍了数息后,才惊讶地抬起头,“夫人缘何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还能不知你是什么样的好孩子?一切全都怪那下贱出身的商户之女!”
津南伯夫人笑着再次牵住她的手,“我看着你这般受辱,也着实是心疼的不行。你可是我相中的儿媳妇,怎能被这般羞辱?”
周雅芙除了在沈默凌一人身上犯了魔怔,其余的时候也算得是十分有心机。
津南伯夫人这番话她怎么听不出来其中的冠冕堂皇?
只是不明白,津南伯夫人缘何突然要帮她对付苏念惜?
做出一副羞赧又难过的样子低下头,“她有圣人皇后撑腰,我哪里敢对付她?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无缘给夫人做儿媳……”
“她有圣人撑腰又如何?”津南伯夫人忽而不屑一笑,冷声道:“待她声名狼藉,圣人还能向着她不成?”
周雅芙一惊,抬起头来,“夫人是说?”
津南伯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所有人都知晓她定会去千秋宴,只要借此机会略做安排,必能叫所有人看出她的真面目!到时候,你的声誉,自然也就回来了!”
周雅芙心下暗动,问:“夫人要如何做?”
津南伯夫人却说道:“此事,我一人做不成,需得芙姐儿来帮我。”
周雅芙一顿,随即又问:“夫人想我如何帮您?”
津南伯夫人见她如此上道,十分满意,凑到她身侧,低声道,“千秋宴那日,你等我暗示,将她带去……”
一番如此这般说完后,津南伯夫人看着满脸愕然的周雅芙,笑道:“只要你做成了,我会保你无忧。之后等你嫁给我儿,我便带你一起掌管伯爵府。”
做一个将死废物的正妻,管一个满是糟污的伯爵府,还可真是天大的‘好处’。
周雅芙眼眶通红地福身,“雅芙多谢夫人爱护,当真感激不尽!”
津南伯夫人大笑,“好孩子,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外道!”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周雅芙忽然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珠玉和琳琅都吓了一跳。
“大娘子,怎么了?那津南伯夫人真的想将您娶过去吗?”
周雅芙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冷声道:“她做梦!以为她儿子是金疙瘩,她伯爵府是什么仙境宝地不成?我便是烂死在苏念惜手里,也决不会给他们做刀子!”
琳琅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敢出声。
珠玉胆子大一些,问道:“大娘子,那您现在要怎么办啊?”
周雅芙看着地上被踩得脏兮兮的衣裳,没说话。
琳琅低声道:“若是娘子想报仇,借伯爵夫人的手未尝不可……”
“啪!”
一个耳光扇在了琳琅的脸上。
她立时跪下,“奴婢知错,请大娘子息怒!”
周雅芙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苏念惜虽然该死,可津南伯爵那一家子就是什么好人不成?!”
琳琅‘咚咚’地磕头求饶。
珠玉看着不忍,扶住周雅芙往内室走,低声道:“大娘子息怒,琳琅也是替您不值。您当初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却……”
周雅芙面色惨然,恨声道:“我不会放过她!”
珠玉道:“那……”
“可我还要踩着她准备的台子进宫。”周雅芙纵使满脸不甘,却还是转过头来,道:“你去把津南伯夫人准备害她的事儿告诉她。”
珠玉心疼地扶着周雅芙在梳妆台前坐下,点头,“是,奴婢一定将话传到。”
可当乔装打扮的珠玉来到城南的汤泉山庄时,却并未见到平安郡主。
而苏念惜此时在何处?
正在前往鬼市的马车上。
依旧是南栀领路,这回却走的不是上回走过的暗道。
马车一路来到通善坊,穿过几处大小街道,最后在一间不扎眼的白事铺子前停下。
因着已入了夜,两边的店铺多已关门,唯有这间铺子里头还点着一盏灯,一入内便瞧见那昏暗的光线里立着的数个等人高纸人。
明暗交错的光影里,那红通通白惨惨的脸蛋,活死人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把青影吓得直往良辰身后缩。
良辰被他往前一推,抽出短锏转身就朝他头上抡!
玄影摇摇头,抬眼却见太子殿下和平安郡主已经走了进去。
平安郡主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
南栀见苏念惜不怕,暗松了口气,走到灯旁,敲了敲桌子,问:“老常?”
阴森森的屋子里,没有动静。
几人都疑惑转脸。
忽见那豆火无风自晃,本就昏暗的房间顿时一片光线晦涩。
接着,一个沙哑如鸦的声音缓缓道:“见棺发财。”
众人一惊。
抬眼一看,那灯火后头,一张全是褶子的脸缓缓出现在光线里。
“救命,我好像要看见我的太奶了。”青影扒着玄影的胳膊,瑟瑟发抖。
良辰嫌弃地往夏莲身边靠。
裴洛意错开半边身,将苏念惜挡在了身后。
唯有南栀,不慌不乱地将一个钱袋子放在灯旁,低声道:“一顺百顺。”
豆火又晃了晃。
一个身形佝偻灰布麻衣的老翁缓缓走了出来,一双浑浊双目扫视了一圈周围,视线最终落在南栀身上。
那目光森狞可怖。
玄影刚要抬手,青影已握住了腰间短刀。
随即就见那老翁咧嘴,露出满嘴黑黢黢的牙齿,嘶声笑开,“小南子,听说你脱离苦海了?给你道喜了啊。”
几人一愣。
南栀却瞬间眼眶微红,声音微哽,“是郡主慈悲。”
老常转过头,却见那传闻中的平安郡主正好奇地瞧着纸人旁边摆着的纸扎的屋子和车马。
笑着摇摇头,问:“你这个时候带人来,是要去鬼市?”
“嗯。”
南栀点头,“我如今已非鬼市使女,先前的引路者不会给我引路。所以想请你给我开个门。”说着又一推那钱袋子,“这是请路费,郡主多加了两成。”
老常扫了眼,呵呵两声,又看向南栀,“能脱身就该逃得远远的,何苦还要回头来?春郎官可不是能由着你随意玩耍的人。”
南栀微笑,“我懂郎官的规矩,不该做的事儿我不会做。”话音一顿,朝后瞥了眼,又低声道:“且郡主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无论如何都想报答她几分。”
她虽压着嗓子,可有功夫的人皆耳目聪明。
正低头与苏念惜一起看那精巧纸扎的裴洛意微微侧眸,朝那边扫了眼。
老常点头,“你明白轻重就好。随我来吧。”
南栀道谢,转回身来,却见苏念惜正伸手拨弄桌上的一个栩栩如生的纸狸奴。
太子殿下微微俯身站在一旁,与她一起琢磨,“念念你说这狸奴会不会叫?”
苏念惜一脸认真,“说不准会,我再戳一下。”
两个影卫两个丫鬟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
南栀走过去,“两位贵人,请随奴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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