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雨收起土遁术,拖着魏十七从试剑台下钻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汗出如浆,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魏十七松开手,扶着她在试剑台坐下,拾回铁棒和飞剑,静候秦长老宣判胜负。
种种疑虑堵在心头,却没有问询的机会了,秦子介仰头看天,脸色凝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光暗淡下来,彤云铺天障日,由东向西横贯整个天际,将赤霞谷团团围住,云层压得极低,几乎贴住山崖。
秦子介像一尊沉默的石像,隔了许久才中止赤霞谷论剑,命众人即刻返回住处,旁支各派掌门约束门下弟子,禁止御剑,更不得随意外出,如有违抗,格杀不论。
众人跟随师长各自散去,一路窃窃私语,不知发生了什么。魏十七抬头看了阮静一眼,却见她隐蔽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走远。
试剑台只剩下阮、秦二人,彤云如火如荼,被日头染成深深浅浅的红,不停变幻着形状。
秦子介一向果决,从未如此犹豫不决,但这一次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他迟疑着问了一句:“阮长老,是雷火劫云吗?”
阮静漫不经心道:“看上去有几分像。”
“可有对策?”
“赤霞谷论剑由五行宗主持,我只是恰逢其会,这里就交给秦长老了。”说着,她一走了之。
秦子介只得苦笑一声,目送她缓步离开试剑台,心中埋怨道:“她倒走得轻松,丢下这个烂摊子,像没事人一样……”
魏十七并未走远,他在附近的山林中等了片刻,远远望见阮静的身影,快步迎上前去。
“你运气不好。”阮静眼眸中映着天际的彤云,赤红如血,变幻不定。
魏十七看到如此妖异的一幕,心中一沉,试探着问道:“云层有古怪?”
“那是太一宗的雷火劫云,专毁五金飞剑,最是厉害不过。不知是太一宗哪位殿主到了赤霞谷,居然把护山大阵一并移过来,真是大手笔!”
阮静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常态,“秦长老的话你都听到了,要想保住藏雪剑,就不要在雷火劫云下御剑,本命飞剑被毁,对你修行大为不利。”
“是。”
她踮着脚尖,伸长胳膊把拇指按在他眉心,又将一篇要诀印入他脑海。“等御剑术遇到瓶颈,再无寸进,就照着这篇剑诀继续修炼下去,自己小心一些,宁可慢一些,也不要急于求成。”
“是。”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
“是。”
“从桃源别府一路往西,绕过一片长满松树的土丘,尽头有一道瀑布,潭水深不见底,你找到瀑布左侧的一块白石,从那里潜下水,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钻进去一直走到底,躲在山腹里,劫云不散,千万别出来,熬个三年五载,确保活下来,再想办法到流石峰来找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魏十七没有多问,形势显然比他预想的更为严峻。
“像你这样聪明到老实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了。”阮静说了句不知所谓的怪话,从储物镯里取出两只瓷瓶,塞到他手里。
“一瓶是辟谷丹,一瓶是黄螭丹,黄螭丹药力比乾坤一气丹更霸道,你修炼啸月功,淬炼过身体,应该能撑过去,先从四分之一颗开始,慢慢加大用量。”
“是,多谢师姐厚爱。”
阮静抬头望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道:“谢我?呵呵,谢倒是不必,不过我很好奇,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魏十七心中咯噔一响,“不敢,师姐请说。”
“你是聪明人吗?”
“大概算是吧,至少不笨。”
“从一开始,我就对你另眼相看,送你蓬莱袋,代父收徒,引你入昆仑门下,不遗余力助你练成御剑术,如今又传你剑诀,指点你避祸之门,却不要你任何回报,你始终不问缘由,是暗暗打定主意把性命卖给我,还是故意装傻,打着扮猪吃老虎的主意?”阮静似笑非笑,一席话却比刀剑更犀利,字字诛心,不留余地。
不等魏十七解释,她自顾自说下去:“流石峰上有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的私心,大多数人,我都可以一眼看穿。可是我却猜不透你,这让我有些不安,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开诚布公,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魏十七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是师姐自己想复杂了。我不笨,可能还算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用意的,不过要拒绝别人,先得有拒绝的实力,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干脆爽快地接受。我只是仙都派一个不入流的弟子,一只仰视昆仑的井底之蛙,我愿意赌这一把,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你一边。”
“真是这样吗?”
“不敢有半句虚言!”
“呵呵,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贪恋美色呢!”阮静笑靥如花,跟他开了句玩笑。
或许,这并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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