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船满载而归,先后回转熙辰大厦。张福生的船早到十来天,在万众瞩目之下卸下未脱壳的稻谷,送入地下粮仓储存,恨不得敲锣打鼓大肆宣扬,几乎所有人都涌出来观看,这只是第一船粮食,据说后面还多的是,足够他们敞开肚皮吃上个一年半载。张旺的船则偃旗息鼓,趁着夜色停靠在河道口,连熙辰大厦的门都没进,搬运工闷头干活,把枪支弹药神不知鬼不觉运入装备库,三缄其口,谁都没有说。
深挖洞,广积粮,缓称霸,乾泰集团有点蒸蒸日上的模样了,董事会开会,决定在原有基础上对组织架构进行二次改组。从安保部下剥离参谋室组建参谋部,既是作战指挥机关,又是行政领导机关,“长枪队”和“保安队”的人事、训练、行政、后勤划归参谋部统一管理,不再隶属人事部、行政部和后勤部的职权范围。筹建司法处,起草并健全集团内部相关规定,建立调解所、裁判所和监禁所;筹建宣传处,负责集团宣传工作,编写“大字报”,统一思想,引导舆论,组织文艺活动,寓教于乐;筹建医务室,提供医疗服务,负责疾病防控、食品卫生、健康体检等工作。司法处挂靠在人力部,宣传处挂靠在行政部,医务室挂靠在后勤部,日后有必要,可以参照参谋室的先例,剥离后组建司法部、宣传部和卫生部。
二次改组后,乾泰集团的领导层也作出相应微调,具体职务如下:周吉任董事长,分管安保部和参谋部,荀冶任董事、执行董事兼总裁,分管人力部和财务部,宋骐任董事、执行董事兼副总裁,分管行政部和后勤部,岳之澜任安保部经理兼“长枪队”队长,李富强任安保部副经理兼“保安队”队长,石贲任参谋部经理兼“长枪队”副队长,夏一斛任参谋部副经理兼“长枪队”军事顾问,傅抱元任人力部经理,筹建司法处,邓守一任财务部经理,鲁广志任行政部经理,筹建宣传处,朱岚任后勤部经理,筹建医务室。岗位多了,很多人的位置都可以挪一挪,待遇也能有所提升,这是大多数人都喜闻乐见的好事。
这次改组后,三位“大佬”的分工更明确,职权更清晰,周吉握“枪杆子”,荀冶握“刀把子”和“钱袋子”,宋骐握“笔筒子”和“米袋子”,相互合作又相互制约,在乾泰集团这条避难的大船上,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然而不同于荀冶和宋骐,周吉不大过问安保部和参谋部的具体事务,完全放权给岳之澜和石贲,严格讲他只关注一件半事,“一件事”是“寄生种”的动向,“半件事”是阮静的轮岗见习。
阮静继续在各部门轮岗,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从不胡乱插嘴,行政管理是很枯燥的,她年轻貌美,嘴巴又甜,像一阵驱散暑热的凉风,备受大伙儿的欢迎,除了“大佬”钦点的部门经理,谁都没有提防之心。
阮静是周吉的眼睛,是周吉的耳朵,每天晚上他们都会进行“复盘”,讨论各个部门经手的事务和遇到问题,阮静言简意赅地阐述要略,谈谈自己的看法,周吉大多数时候只听不开口,必要时才插上一两句。最近一段时间集团的热点是司法处、宣传处和医疗室的筹建,尤其是前两个“实权”部门,关注的人很多,最终尘埃落定,荀冶“因循守旧”,司法处的筹建主管暂时由傅抱元兼着,宋骐“任人唯亲”,宣传处的筹建主管是冯小康,医疗室的筹建主管是张景和。
“因循守旧”和“任人唯亲”是阮静的评价,周吉听了不置可否。冯小康是宋骐的老同学,行政部的“笔杆子”,最近几次“大字报”都出自他的手笔,确实有两把刷子,至于张景和,跟宋骐的关系确实亲密,据她说是学中医,会推拿针灸,枕边人再吹吹枕头风,出来做事似乎也顺理成章。周吉对张景和有偏见,但又捉不住她的“痛脚”,眼下摊子大了要讲“团结”,何况是后勤部的事,他也没有十足的理由插手。
再看看吧,如有必要,送她一杯“仙云茶”清醒清醒!
在那风云变幻的时代,乾泰集团如同一艘航行在波涛汹涌大海上的巨轮,面临着内外交困的严峻挑战。攘外必先安内,三位“大佬”因势利导,以铁腕手段完成了内部的整合,动荡和纷争渐渐平息,一切走上了正轨,周吉也把目光投向外敌。种种迹象表明,“寄生种”的巢穴在地铁17号线地安门站以北的区域,最远可能到上关区。周吉用最笨的办法,骑自行车沿地铁隧道一路往北,一个站一个站搜寻蛛丝马迹,水云锡罐能感应到“寄生种”体内的血气,相当于一双“火眼金睛”,能提前感知“寄生种”的存在,令其无所遁形。
搜寻敌踪是个枯燥无聊的活,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不仅需要体力、耐心和勇气,更无法假手于人,乾泰集团内部除了荀冶和宋骐,没人知道他早出晚归忙活些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周吉最终在上关区终点站的前一站,也就是鹿桥站发现了“寄生种”的踪迹。
从他踏入鹿桥站的那刻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水云锡罐频频示警,前所未有的强烈。黑暗中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立于站台上,静静望着他单脚撑地停下自行车,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寄生种”丝毫没有掩饰敌意,在周吉察觉对方的一刹,对方也将目光投向了他!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周吉心生犹疑,没由来觉得对方很眼熟,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似乎在哪里见过。
片刻后,“寄生种”轻轻咳嗽一声,似乎很久没有说话,口舌僵硬,艰涩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周吉心中警铃大作,瞳孔忽涨忽缩,观其行,听其声,他终于记起了对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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