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亮话落,就欲离去。
“等等。”
一道淡淡的声音陡然响起,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抱着看戏的苏祁安。
陈文亮脚步一滞,并不感意外,反而转身,轻声道,“怎么,莫非王爷想强留陈某不成?”
陈文亮依旧保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惧怕意思,哪怕开口的这位,是统领三州之地的永川王。
苏祁安脸上平静,轻声道,“看你的样子,完全一副成竹在胸,如果本王真强留你,以你的才智,怕也有应对之策吧,更准确说,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本王说的可对?”
陈文亮露出笑容,笑呵呵道,“陈某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透,永川王说的没错,如果陈某半个时辰没有离开州府,外面自然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以永川王的本事,甭管多大的风言风语,也不足以损害你的威望,但要是损坏了三州科举,我想永川王在想举报第二次,第三次,持续性举办科举,怕有些困难。”
“毕竟,隐世不出的大才子陈文亮,因不愿为三州效力,都被困在州府,失去自由,日后谁还会相信三州科举的公平呢。”
“你胡说八道,陈文亮你居心险恶,就应该将你拿下才对,在这里一派胡言!”
一旁的楚青出言喝斥,就欲请求苏祁安下令,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拿下,免的他在生是非。
楚青的请求,苏祁安挥手稍微安抚下,看着
云淡风轻的陈文亮道。
“啧啧啧,这点小把戏,还真让你拿捏了,放心,本王对你还是那句话,来去自由,三州不会因为得不到需要的才子效力,便强行出手,这不是本王的风格,你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陈某便告辞了。”
苏祁安的这番话,在陈文亮心里,就是一种迫于局面的服软。
苏祁安此人,他早就有所耳闻,实力不错,也有些才华,但在他眼里,还是不够看。
想拿下他,一句话就行,但现在的苏祁安不是当初的小小侯爷,考虑的不能只是自己,还有整个三州。
一声令下将他拿下是痛快了,但对刚结束的三州科举,却有莫大的冲击。
正如他说的,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旦传播开来,哪怕三州高层及时制止,但谣言总会传播,到那时,损失的可不是苏祁安一人,而是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三州科举。
如果是别人带头传播,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是谁?真正的全才,每一次的出山,都会引发震动。
他说的话,几乎无人不敢不信,所以他只需要提前在州城安排一些人手,只等时间一到,将谣言散开,对三州科举打击是巨大的。
以苏祁安顾全大局的性子,不得不向他服软。
今日的碰面,也算和苏祁安交过手,在陈文亮看来,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永川王,也不过如此。
他不过略施小计,便轻松拿捏,真是让他有些失望了。
就在陈文亮准备踏出房门,心中这般腹诽,忽然,他的耳边,再度响起苏祁安的声音。
“世人都说陈文亮是全才,有大才,刚才的一见,本王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一番交谈,本王才发现,所谓的全才,不过是只会卖弄小伎俩的庸才罢了。”
“至于本王称呼其名的不尊重,没想到所谓的全才,竟然会看不出来本王所说,卖弄的伎俩和那些心胸狭隘之人有什么区别?”
“三州科举夺得状元之位,看来还是本王对科举的制度有所疏忽,有才无德,这样的庸才三州的确不需要,好在本王及时收手,这才未铸成大错,真是庆幸啊。”
陈文亮脚步一滞,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收敛,他听的出来苏祁安的一番话,是在故意刺激他。
对这种刺激,他已经从楚青那里听了许多,说自己是庸才,卖弄小伎俩,他都不在乎,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对他才华的一种嫉妒。
但唯独苏祁安说的看不懂他的目的,以及说他有才无德,是陈文亮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陈文亮可不是什么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死脑筋,他除了读万卷书,同样也行万里路。
上至天文历法的修整,下至各种民生工程的改良,可以说无不精通。
如果他真是只读书的书呆子,怎能在民间知晓他的,会对他如此崇拜。
他的随手指点,足以改善一个乡镇百姓的生活,说他有才无德,这对
他是赤裸裸的污蔑。
甚至还说自己看不出苏祁安的真实目的?这不是讽刺他不明所以?
他如此全才之人,看不出永川王不尊重的目的?这不是打他的脸?
这口气陈文亮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他当即转身,脸上带着不服的神色,质问道。
“好啊,陈某倒想听听永川王不尊重我的真实目的,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花样的说辞。”
苏祁安依旧是淡定模样,“不与你称呼先生,是因为你不配。”
“陈某不配?哼哼,陈某要是不配,这天下就没有配得上先生的人。”陈文亮当即反驳。
“好,本王问你,何为先生?”
“自然是达者为先,师者为意,通俗点就是传道授业解惑者,当称一声先生。”
听着回答,苏祁安笑了,“陈文亮,你自认为自己满足上几条?”
“陈某哪里没有满足?要是没有陈某的指点,改善他们的工具,开坑荒地,多少村子的百姓,都会在大灾之年被饿死,这些永川王难道不知?”
“而且如果没有陈某对天象观测,准确预估何时会天降大雨,就凭那些当官的,会管这些普通百姓?陈某哪一项举措,不值得称呼为先生,陈某无德在哪?”
陈文亮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气愤,对他这种人,最看中的不是什么名利,而是往自己神色泼脏水。
一个如此经天纬地的全才,被泼脏水污蔑是一个无德,心胸狭隘之辈,这让孤傲的陈文亮绝
对无法接受的。
苏祁安微微点头,而后一字一句道,“陈文亮你所做之事,本王知晓,但这些依旧改变不了你是一个无德又无用之人,说难听点,你和压榨底层百姓的唐丰之流,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陈文忠显然是怒了,苏祁安竟然把他和唐丰这类货色归为一类,这已经不是赤裸裸的污蔑,而是对他的辱骂。
“难道本王说的不对吗?看看你,自认为经天纬地才能,是一个不世的全才,但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
“所谓的出山,指点当地百姓,改善他们的生活,获得一些声望,就可以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呢?”
“你可想过那些因为受到你指点,改善生活从大灾之年活下来的百姓,日后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知道的不仅仅是你的指点,让那些百姓活了下来,更知道在你走后,这些百姓被当地官员更加肆无忌惮的横征暴敛,压榨,凡是经过你的指点,最后能平安活下来的村子,十不存一。”
陈文亮脸上变化,但依旧带着不服的口气,反驳,“怎么?这也能怪到陈某的头上?要怪也只能怪这些官员的无耻,这也是陈某不屑和他们为伍的原因,和陈某有什么关系。”
“是啊,好一句和你没有关系,你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应该知道一句话,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就
得付出多大的责任。”
“你自认为是全才之能,但最后你干了什么?打着所谓看不起各州官员的贪腐,朝廷的混乱,便隐居山林不出,要是不出也就算了,偏偏每逢大灾之年,便出山指导,游走各地,待到玩尽兴了,便再度消失不见。”
“西州十多年,爆发的动乱不少,可每次动乱时,你又在哪?非等动乱结束,西州稍微平稳后,便偶然出现,打着教导百姓的理念,出山游走,你这么做和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你…”陈文亮一急,想要反驳,但被苏祁安给打断。
“你什么你,仗着自己有些才华,就游戏人间,像你这样的人,知道百姓的疾苦嘛?三州因为你有改变吗,所谓的指导不过是消遣你的无聊。”
“真要比,在场哪一位不如你?林老、罗老二人本就可以颐养天年,完全可以不用管三州之事,但为了百姓的稳定,被本王请出,三州这几年的变化有目共睹,任劳任怨,没有半点私心。”
“楚青,虽是中州人氏,也做过不少错事,但最后迷途知返,在三司效力,他所做的事,下面的百姓无不对他拍手叫好,他受到的尊重不比你少。”
“刘易礼,交州人氏,是混血身份,一路走来受到的歧视不知多少,他这种人应该是自暴自弃,仇视这个社会,最有可能是报复交州,上山为匪的,可他抗住了压力,一步一
步凭借自己的才华,夺得榜眼,而且完全站在三州的大局之上,以三州的利益为先。”
“论才华,他不比你差,对你毕恭毕敬,而你了,自视甚高,自以为是的孤傲,便目中无人。”
“本王见过不少孤傲,目空一切的才子,但没人像你这般,仗着才华游戏人间,看着百姓受难受苦,最后来一句轻飘飘的,与你何干。”
“本王问你,就你这人,是不是和唐丰之流一路货色?”
“回答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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