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的光茧,孤零零地漂浮在黑暗宇宙中。
需将宏观尺度进行无限制地缩放,才能看清地图上的两个人影。
“感应到对方了。”沈然两根手指抵在眉心间。他阖着双眼,在视野闭合,茫茫无尽的黑暗中,有一个活跃的[目标]。
“星图。”
旁边。
赫拉挥手,虚空中展开一副星图。
说是星图,实则根本没几颗星星。像是除了沙石就别无他物的戈壁,只剩下了荒凉的孤寂。
唯有几处特殊标记。
例如命运学者们的山海界,万物母貘总部的高塔,与星灵族光照会的神星。
沈然标记出一个位置。
他的手不自然的一颤。
“你还好吗?”赫拉问。
“那家伙的精神很强。”沈然沉声道,“不过没事。”
赫拉看了眼沈然刀削似的面庞。
忽然问,
“马上通知命运学者们吗?”
“塔子的家人安全要紧。”
沈然撤销掉感应,揉了揉眉宇。
自己不仅感应到了对方的位置,连其灵魂色彩,情绪波动都有清晰且直观的感受。
只是效果并不好。
就像是一片金黄色的炽热汪洋。
波涛汹涌。
蓦地。
赫拉探过来一只手,抓起自己的右掌。
察看。
然后她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等下说是我发现的。”
“我其实感觉还好。”沈然想抽回手。
“别人的感觉可不会好。”
赫拉松开,沈然才得以抽了回去。
他揉了揉手腕。一看,掌心中的两条漆黑裂缝,其实也没显著的变化。
“我当时想的是,对方与我进行交流的那个精神阈限空间,应该包含了我的一部分精神体。”
沈然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及原理,
“于是我主动进入[异常]状态,通过对那个精神阈限空间的干扰,从而令对方也遭受到影响”
“想法很好。不要再说了。”
赫拉打断。
沈然正思量时,忽然间,余光扫到了什么。
唰!
一支强壮的大手,肌肤表面生有鳞甲,突然抓住自己的肩膀,猛地向后拖拽。
沈然顿时被拉到一个有着迫人气息的雄健躯体之下。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身材高大,紫色衣袍被撑得高高鼓起的生灵,粗犷的脸上长满了钢针似的胡子。
古野学者岿然如山。
浓眉下的那双眼睛,像是苍龙在云端俯视着自己。
“有发现”
“我追踪到对方的位置了。”
赫拉开了口。
古野学者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在哪儿?”
赫拉展开星图。
古野学者的眼神变化,“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刚和那家伙交流了一次。”
赫拉淡淡地说,“交流过程中,我使用了【虚妄因】。对方误以为已经结束,退出时暴露的。”
“对方遭道了?”
古野学者诧异。
根据山海行宫中,赫拉的该技法表现,是比幻术类要高出不知几个level。
幻术的关键,在“幻”字上。
虚妄因的关键,在于“因”字。本质是一种层次极高的因果术。
打个比方,
赫拉可以将一方天地,构建成电脑的虚拟机环境。
中术者除非正面破解,否则就不得不经历类似著名科幻电影,土拨鼠之日那样的特别境遇。
当日。
在刻时界的时候,赫拉就是靠着一手【虚妄因】,让沈然、阿七他们一遍遍尝试挑战武久直的父亲,老武。
最可怕的在于,【虚妄因】还有一个逆天级效果:化虚为实——任意选中一个因果,将其命定为真。
唰!
一道光芒闪动。
又一位命运学者出现,“你们怎么”
“赫拉她追踪到了对方的位置。在旧大涡旋海,东部。”
话还没说完,古野学者就打断。
那位命运学者陡地愣住。
“她用【虚妄因】实现的。”
古野学者深深地看了眼赫拉,
赫拉身材娇小,雪白的皮肤,但因有“深渊痂”的存在,而略有几分瑕疵。
长年穿戴的黑色裙子宛如幽暗森林中的黑玫瑰。
黑暗宇宙中。
几人停住。
其中一个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类似重甲头胄的面具,通体黝黑,面具呈兽状,颧骨位置插有两根乌黑翎羽。
咻——
一把弯刀不知从何处被拔出。
那黑袍人手持弯刀,做出了要劈砍的姿势。
“干秋悲!”其余三位同伴立马叱喝。
“我是他的纠正者”
头戴黑兽面具的生灵,冷肃声音不变,“还是很感谢六眼你这些年来对同伴们的照料。”
“吼!”
前方,一个金黄色的兽神虚影从一个黑袍人体内爆发出来。金黄色的犼怒视后方拔刀相向的同伴,虚空中泛起幅度巨大的“波”,吐息惊世。
“等下!”
六眼叫道,“不对。”
“你也要和士马一样吗。”
头戴黑兽面具的生灵,开口道。
其余同伴对视了一眼,一颗心都落入了谷底。
对己方来说,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如此。将你的一切夺走,揉碎,再交还于你,等你好不容易重新组合成新的美好之后,再次一脚踏碎!
“狗屁!”
六眼骂道,“你看到我哪里使用了[红月]?而且我也看到他了,在山海界外面。”
“山海界外?”
“不是来自深渊。”
黝黑兽状面甲下,眉毛皱起。
干秋悲目光依旧落在此生唯一的挚友,六眼身上,“谁?”
“除了那头万物母貘,还能有谁。”
六眼体表的金色兽神虚影重新没入体内。
他从弯腰,直立而起,骂骂咧咧,“虚惊一场。”
“邪门。真邪门到家了。”六眼摇了下脑袋,他很清楚,自己的神智还有些浑噩。是典型的被深渊影响的征兆。
“给我燃素。”
“”
“再多拿一点!”
六眼接过同伴递来的一团炽光,
在大家不忍的目光中,直接吞入腹中。
接着,他的躯体通体爆发出强光。
“沈然?”后面佩戴着兽甲的干秋悲问。
“就是那小子。”
六眼咬牙,“我刚才看到那小子站在山海界外,他居然真的在注视我!”
“他怎么办到的?”
“不知道。跟深渊没多大差别,只是那小子还没法比。我现在很怀疑那个献尊到底搞的是什么!”
“有这么大的问题?”
干秋悲眉头皱得更紧,旋即将弯刀[解]重新插回腰际。
他走上前,将手搭在六眼的肩上,“还好吗。”
“别碰我!”
六眼甩开,声音也透着不确定与余悸。
“这个糟糕透顶的世道。”六眼忍受着大剂量服食燃素的副作用,
“谁想得到,
连山海界暗地里都已经沦落为了魔窟!”
其余三位同伴眼角抖了抖。
“那现在怎么办?”
干秋悲还是站在六眼的身边,“他们研究的好像并不是混沌领域。”
六眼想要惨笑一声,旋即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咬牙,“先保全自身再说吧。”
“那些正派人士肯定马上就要围上来。”
“我去堕天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突然,
六眼凶狠的语气,“他们连古殷军团都喊得动,反正是死。临死前,我必须得知道士马是怎么回事!”
“我陪你。”干秋悲道。
“你别背后捅劳资刀子就好了,滚蛋!”六眼破口骂道。
干秋悲盯着对方,突然道,
“那你把[红白刀]交出来。”
二话没说。
六眼召唤出两把约一米七长的刀具,其一白如玉,其一红如血。
“给你。别给巴哈莫特他们,你自主决定,给它找个新的好主人。”
六眼说,然后开始撕裂空间,准备只身进入亚空间。
干秋悲将两把[红白刀],以及自己的[解],又交到身后一个同伴。
说着同样的话。
顿时,六眼扭过头,“没完没了”
“你我皆是鬼宿,只需交出[红月],即灰飞烟灭,无人问津。你说的。”对方说。
六眼沉默,过了会儿,忽的丢给对方一块烤肉,“鬼也要吃饱了上路。我一直都没见着你面具下的脸来着。”
“说了摘不得。摘了,会出大事的。”干秋悲语气有些遗憾,用手摩挲着质感冰凉的兽类面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搞,他们三个是护不住那两把[红月]的。后面肯定会被巴哈莫特他们夺走,然后把[解]交给你我最看不起的那种生灵”
“你不在乎[红白刀]?”
“我更在乎士马为什么要背叛我。”
“也许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了。”
“总要试试。”
沈然站在赫拉的身后,两人正在挨训。
“也是献尊学者有问题。居然暗中给了他弟子,这么高的权限!”
“而且还是一个深渊病患者”
命运学者们在前方,谈论着刚刚的外出一事。
沈然眉头一皱。听见“深渊病”三个字,分外刺耳。
“那个【虚妄因】是诡谲多变的深渊技的吧?”“危险啊。”
话题又聊到了另一处。
沈然看赫拉。
圆润的小脸,修长的眼睫毛下,双眼若黑宝石般澄澈。
“各位师伯。”沈然忽然说话了,“正事要紧。我和师姐需要回去告诉塔子。”
“急什么。”
一个银发老妪模样,但体型巨大,宛如小巨人的女学者,不悦道,“我们已经联系各方势力。那片区域连颗灰尘的容身之地都没有,对方唯有逃遁进亚空间中。而一旦进入亚空间,那就正入下怀,山兽师兄他早已在亚空间中布置了视野。”
“你们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老实站在原地,认错!”
古野学者同样没好气,“随意进出山海界,这是性质最严重的大忌!”
“真的知错啦。”
沈然悔过。
众学者还是很不满。
他们的看法,和沈然以前的没什么区别。
混沌法则只是一个用于解决现实生活中部分问题的模型工具。
但很显然,献尊的师门有一个很强的先天属性:不受管控。
混沌法则也通过沈然与姜伊的比试,得出结论:无法被山海网归纳。
这就不得不进行一番重新审视了。
正在这时——
消息被传回。
“目标果然出现在了亚空间中!”有学者振奋,紧接着的又是不可思议,“他们似乎正在朝堕天界行进!”
沈然神情骤变。
真是一群疯子,在自己这边暂时没行通,暴露后干脆就直接进墟界?
“不能让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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