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我……”骄傲如李二陛下,此时面对发妻这般诛心之问,他张嘴半晌,最终却没再吐露半个字。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眼看帝后就要彻底决裂,突然,殿外再度进来一位高手。
“皇祖父……”长乐公主见兰陵终于将皇祖父给请来了,于是不由得上前抱住对方的胳膊:“皇祖父……二哥不在长安……您可要为长乐做主……”
“好好好……皇祖父为咱们长乐做主!”难得有除宽儿以外的孙辈同自己亲近,而且还是乖巧可人的长乐,老李渊自然要表现得慈祥些:“长乐啊……”只见太上皇伸手揉了揉孙女的脑袋,接着指了指还抱着稚奴的李二陛下:“去,先把你弟弟抱走,你皇祖父有些私事要跟你父皇聊聊。”
“哦……”长乐公主闻言当即小跑到李二陛下面前,然后不苟言笑地一把从父亲手里夺走了懵懵懂懂的弟弟稚奴。
“……”此时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李二陛下,看着压根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的女儿,他知道……赐婚河北窦氏的事情,还是被对方知道了……
看来观音婢这次……是真的不打算跟自己站在一起了……
“你们两个臭小子,也滚出去。”在派孙女儿带走了儿子手中的“人质”后,太上皇又指着地上的李承乾和李泰道:“别什么热闹都凑……”
“……”太子殿下闻言还在犹豫。
另一边……
“孙儿和大哥谢过皇祖父恩典!”——魏王李泰打从见到皇祖父来到太极殿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今日是谁要倒霉了。
所以这会儿,他一边朝太上皇李渊叩首谢恩,一边伸手按着大哥的脑袋就往地上砸……
怎么说呢……
当额头一片乌青的太子殿下和弟弟走出太极殿时,他都搞不懂为啥二弟不在长安后,往日里看起来憨憨的四弟,突然就那般机敏了……
“无垢,你也退下。”在让孙儿们都离开后,虎视眈眈盯着自家逆子的太上皇摸了摸腰间的束带,接着便意识到儿媳在场,自己不好发挥:“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朕不掺和,但是今天朕跟这混账之间的矛盾,需要马上解决。”
“臣妾领命。”长孙皇后闻言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朝太上皇恭敬一礼,随后便离开了大殿。
随着“吱呀”一声响,守在殿外的太监云裳在皇后娘娘出来后,便贴心的关上了大门。
“父皇……”李二陛下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当初自己“关门放洪三”后,自家好大儿内心的绝望。
“陛下,请称太上皇!”——李渊今天来不是来玩梗的,他是来反思自己的过错的:“朕当年就是太心软……所以今日朕不打算心软了,李世民,你有本事就在今天杀了朕,否则这顿打你就逃不了,躲不掉!”
“父皇!儿子只不过是不希望宽儿将来走上跟儿子一样的道路!”——李二陛下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极了:“母后当初给宽儿留下那么大的家业,那是为了预防……预防等大哥上位后,他对宽儿下手。可是……如今儿子当了皇帝,母后当年的顾虑已经不存在,宽儿却依旧掌握如此庞大的势力……这当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么?”
“呵……呵!”李渊没想到,论起厚颜无耻,自己的二儿子居然比老四还高一筹:“李世民,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了皇帝,便说什么都对?你今日既然当着朕的面重提当年事,那么好,你个混账玩意儿,朕问你,你当初将宽儿送到陇右的目的是什么?真就是为了让你母后晚年不孤单?你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筹码,做试探,你以为瞒得住旁人?!
后来,事情如你所愿——宽儿那孩子与你母后祖孙情深,所以你母后才将自己的大部分家业留给了他。这哪怕是在寻常百姓家,这样的事情也没人能挑出错处,偏偏你,你这个混账!你居然将一位祖母对孙儿的爱护视作了对自己的威胁?李世民,权力到底是将你改造成了一个没了心肝的怪物!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你居然忌惮他忌惮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到底在想什么?当初宽儿提着你的马槊冲出皇宫,要北上灭突厥。他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给你这个父亲雪耻!你呢?你当时在得知有窦氏部曲追随在他身边后,你便收回了派人带他回长安的成命,转而打算静观其变,看看你母后到底给宽儿留下了什么。
李世民!你有多无耻你知道么?!——但凡宽儿不是那么天生帅才,或是身手运道差一些,他一个半大孩子,真的能在强敌如林的西北战场上活下来?!
金山祭天,你是赶去救他没错。可你前去救他时,几分是出于身为父亲的自豪,几分是出于身为父亲的愧疚?还有!想过没有,你母后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后,她又作何感想?
朕原本不想与你多说这些,朕也想冷眼看你的笑话!可是当宽儿将传国玉玺送到朕面前的时候,朕就明白,宽儿他是姓李不错,但他跟李家的儿郎不一样!要说宽儿的性子随了谁,你难道真的不清楚?!你难道也希望他跟当初的秀宁一个下场?!你个混账东西……”——此时已经是气恼至极的太上皇,已经不准备接着说教了。
他现在只想简单粗暴的抽儿子一顿,否则他将来若是撒手人寰,他是真的没脸去见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啪!”当太上皇拎着束带抽在李二陛下的身上之时,两位人间帝王,早已是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皇宫之中,太极殿上,时隔多年父教子。
而皇宫之外,右领军将军府中,刚刚送走了前来议事的同僚,准备回书房小憩片刻的薛万彻,意外收到了一封书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却也足够炸裂,薛万彻只是扫了一眼,便惊得他整个人立马从胡床上坐起身。
“宫中有变,楚王危矣?!”——薛万彻看着手中的信,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沙钵罗之战后,将突厥大将康淑敏的人头送给自己的开朗少年,这位身经百战的沙场猛将,突然便释怀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总算……总算!
总算是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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