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殿下啊……”姜去忽然觉得只要李宽能将心思用在正道上,他哪怕是想做第二个李二也不是不行。chuoyue

    可这货似乎就真和他爹较上劲了:“咱就是说,您能不能稍稍收敛一下言行?老奴看得出,您其实对陛下是很敬爱的,否则当初何必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去筹来那些粮食呢?”

    “你怎么也知道此事?”这回轮到李宽惊讶了。

    “殿下……”姜去此时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事到如今,老奴要是再不知情,怕是此刻想下去向老夫人谢罪,都是没脸的。”

    “嗨,我那是为了他吗?”李宽一副拒不承认的态度:“我那是为了我那欺男霸女,混吃等死的美好未来,粮食在关陇世家的手里囤积,就只是粮食,在朝廷手中分发出去,就是几百万条人命!孰是孰非,还需本王多说?

    不过姜去,你说我做完这件事,将来死后至少也能混个‘文正武宁’的谥号吧?”

    “……”姜去真的有些佩服某竖子的心大:还文正武宁呢,文武谥号,您还都想混个第一等?那你得是立多大的功劳,才有这个待遇啊?光眼下这一桩,怕是难以服众啊。

    要不干脆点,咱把当初陛下能干却没干的事直接给干了:去洛阳立天子旌旗吧?

    哪怕是玩皇帝家家,都没这么玩的啊!

    当然,像李宽这种不学无术的“高端”玩家,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你别不说话啊?!”为了达到自己的卑劣目的,正在努力给姜去洗脑,以便达成自己日后“虎躯一震”,对方则立马“纳头便拜”的李宽,还想着等解锁了这个“主公成就”以后,就指使对方去解决洪三呢。

    可现在倒好,这老头儿一问一个不吱声。

    这让楚王殿下内心的挫败感正在无限上升。

    “我说殿下啊……”姜去决定让李宽知晓一个残酷的现实:“虽说老奴打得过洪山,可这世上从来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您觉得陛下在失去洪山之后,身边就会少了得力的人手?万一下次来个没眼力见的,陛下说把您擒住,人家‘啪’一下就给您按地上了,那是不是更丢脸?”

    “你这么一说……”李宽忽然就垮下脸来:“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

    “是吧……”总算是马虎过去的姜去甚至都不自觉的抬手擦了擦鬓角的细汗,当然,他现在也很想给自己一嘴巴:一开始自己怎么就被“楚王的悲情”给麻木了心智,说了句真话呢?

    就这小子没心没肺的程度,伤心是真伤心,但人家能转头就跟没事人儿一样了。

    现在的姜去,觉得自己就好似街边的杂耍艺人,被自家这位殿下给耍了。

    “唉!天要亡我啊!”意识到眼下困境一时无解的李宽,整个人突然之间就丧失了活力,两手一摊倒在车厢里。

    没“打手”的楚王不开心。

    但这种不开心,也只是持续到他回宫的时候。

    这一回,让李宽和姜去万万没想到是,李二陛下居然搬来一张椅子,就坐在了玄武门的门口,等着儿子归来。

    “回来了?”傍晚时分,看着马车在自己身前停下,李二放下手里的奏折,随后他站起身,身后宫人便自觉撤去椅子,并且将奏折重新送回甘露殿。

    “爹……”以为此次再劫难逃的李宽闷声应了一句,随后跳下马车,来到李二面前站好。

    李二陛下看着儿子脸上淡淡的巴掌印,抿了抿嘴,用一种他不怎么习惯的语调开口问道:“脸上的印记,自己打的?”

    “嗯……”李宽也不知怎的,忽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往后想去看你祖母,随时都可以,不要没事甩自己一耳光,害得爹差点跟你皇祖父吵了一架。”李二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可李宽现在却惊悚的抬起头,看着笑容满面的老爹,只觉得要不是自己见了鬼,就是对方中了邪。

    “爹,你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李宽现在觉得面前这个李二哪哪都不对劲。

    他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梦境,难道说自己现在还是在回宫的马车上,没睡醒?

    不顾李二满脸的惊讶与尴尬,李宽忽然踏前一步,伸手朝向老爹前胸……但随即又犹豫了片刻,随后魔爪转向胳膊,捏起一块胳膊上的皮肉,轻轻一拧。

    “嘶!”李二瞬间就感受到了什么叫逆子的逆(力)度。

    “小兔崽子!你想干什么?!”被儿子偷袭的李二陛下,将这话在玄武门下问出来,哪哪都透着一股灰色幽默。

    “那啥,爹……”已经反应过来的李宽,一边感受着四周无数道倒抽冷气的声音一边讪笑道:“儿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您今日实在是太奇怪了……”

    “……”拧着眉头捂住手臂的李二陛下,在意识到要不是先前这小子犹豫了那么一下,自己恐怕会更遭罪以后,他突然就觉得自家这头的山猪,有时候着实吃不得细糠。

    “那你干嘛不掐自己?!”可能碍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不太舍得打孩子的李二陛下,一记力道不轻不重的鞭腿抽在了儿子的屁股上:“谁教你这么掐人的?”

    真别说,只捻着皮不掐肉,旋转起来是真的疼啊……

    “我又不傻……”在惯性作用下,身形往前一送的李宽下意识就接了这么一句。

    随后他又意识到这是两个问题,于是接着答道:“自学成才。”

    好……很好……

    果然,不学无术的人“自学成才”,成的都是"大才"……

    原本打算改变教育方式的李二陛下,看着振振有词的自家逆子,莫名就觉得:这孩子……兴许将来能成大事……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里是玄武门,李二陛下当年逆风大翻盘的地方,所以亲爱的楚王殿下,当你老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灰色幽默,可就变成黑色幽默了。

    但李宽显然对父亲此时复杂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

    不过,即便是知晓,他恐怕也会很无所谓。

    毕竟皇帝这玩意儿,除非当上就奔着亡国之君的方向去寻欢作乐,否则还真不见的能比一个兄友弟恭的亲王来的快活。

    “行了,跟朕回宫,你母后还等着问你话呢。”可能是早早就做了心理建设,也可能是心中发了狠,一心打算今日不跟自家竖子多作计较的李二陛下,竟然当着宫人的面,伸手拉住了儿子的手腕。

    “爹,你干哈啊?”一股大碴子口音的楚王殿下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实在是有点不够用了,什么情况?爹真中邪了?这都不动手?——先前那记不轻不重的鞭腿,甚至都让他怀疑老爹昨日是不是“夜御数女”,不知节制了。

    爹,你没吃饭呐?!

    “先去见你母后,咱俩的账,之后再慢慢算!”不知道儿子还在心中对自己挑衅的李二陛下,不咸不淡的答道。

    “哦……”听闻老爹此言,内心活动极其丰富的楚王殿下一下子就老实了。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李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相携进入了宫门。

    橙色的夕阳拉长了父子二人的身影。

    赶着马车走在最后的姜去,看到这一幕,没来由的心生感慨,却又不知该感慨些什么。

    或许在这九重宫阙之中,类似这样的场景,本就不多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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