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酒预想中的豪门一大家子人围坐着豪华长桌,边吃饭,边用平淡的语言勾心斗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餐桌上仅三个人。
顾殊钧的妈妈,顾殊钧,和苏时酒。
林遇霞面上挂着柔和的笑,举手投足间很优雅。
她用公筷给苏时酒夹了块糖醋排骨,说话时的语调再次变得细声细气,瞧着完全不像是之前吼顾殊钧的那个人。
“来之前,小钧说你比较偏爱甜口,我就让王姨多做了几道菜,你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竟然知道他喜欢吃甜口?
他轻声道了谢。
排骨卖相很好,上面还撒了芝麻,一口下去,酸甜适中,不油不腻,喷香的芝麻更是丰富了口感,非常好吃。
苏时酒很喜欢。
但他下一次下筷子,依然还是只夹自己面前的。
“你这孩子。”林遇霞敏锐发现了这一点,再看苏时酒斯斯文文吃东西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之前在苏家,他们对你是不是要求颇多?但在我这里,吃饭不用那么拘谨,想吃什么就吃。”
她拿起公筷,又给苏时酒夹菜,边夹边叹了口气,说,“我之前其实听过你的一些事……你也是个可怜人。”
苏时酒:“……啊。”
他随意应一声,垂下眸。
可怜吗?
其实苏时酒并不觉得他自己很可怜。
——小时候,苏时酒被送往乡下姥姥姥爷家,虽然是留守儿童,父母逢年过节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但每个月给苏时酒的生活费其实并不少,姥姥姥爷也给了小苏时酒全部的爱。
高三那年,苏时酒最亲近的两位老人去世,他被接回江城苏家……虽然和父母在一起的生活,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甚至有了个跟他作对比的弟弟,但最起码的衣食住行,也从未短缺过。
至于现在嫁给顾殊钧……
不过是苏时酒在偿还之前从父母那拿过的那些好处罢了。
苏时酒不想欠他们。
即便如此,苏时酒也还是觉得,相对比这世间遭受着苦难的人们,他的生活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人要学会知足。
一顿饭吃到中途,苏时酒手机响了。
他扫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看向林遇霞:“抱歉,我去接一下电话。”
“去吧去吧。”林遇霞眼眸弯起。
苏时酒起身走到客厅阳台处。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头苏岳林嘈杂的背景音。
苏岳林乐呵呵地问:“时酒啊,我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切蛋糕,你和顾总什么时候到啊?”
苏时酒沉默一瞬,才回:“我们今天去不了了。”
“什么?”苏岳林的嗓门瞬间提高,“你们——”
他话音一顿,飞快看了眼周围。
苏岳林此时正位于伊芙丝庄园的豪华城堡内。
他以一天八十万的价格租下这栋城堡,来给自己的小儿子过生日,来往的宾客都是江城的豪门贵族,觥筹交错间,大多数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看向大门,显然,他们都在等待顾殊钧的到来。
然而现在,当事人却说他来不了了?
苏岳林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怕周围的宾客听到什么只言片语,猜出顾殊钧不来,提前离席,便疾步往没人的走廊去,边压低声音:“苏时酒,你是不是又搞什么——”
苏岳林习惯性要出声埋怨苏时酒,但又想到之前顾殊钧的警告,当即眉头皱起,放缓了音调,堪称和风细雨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苏时酒瞥一眼餐厅的方向,低声回:“我现在在顾家主宅。”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苏时酒便也不吭声。
两人僵持半晌,苏岳林直接挂了电话。
苏时酒不甚在意。
他将手机收起来,漫不经心想,幸好顾殊钧的母亲特意要求在今天见他,否则以苏岳林的脾气,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就会以“断绝关系”的事要挟苏时酒,让他务必带着顾殊钧出席这次生日宴。
只可惜……
苏岳林恐怕要在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的生日宴上发脾气了。
希望不要闹太大。
他心中想着,返回餐厅,朝林遇霞笑了笑:“抱歉,久等了。”
苏时酒猜的没错。
——伊芙丝城堡的一间休息室内,苏岳林坐在软椅上,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胸膛不住起伏,心中怨言颇多。
苏时酒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即使远在千里,也总是打电话找妈妈,还总哭,长大了果然也是个麻烦精!
之前早不去顾家,晚不去顾家,就非要今天去?
还要把时间定在晚上?
尤其是他早先就跟苏时酒特意强调过,他要在今晚给安喜过生日,让苏时酒带顾总一起过来!
所以,苏时酒一定是故意的!!!
早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苏时酒这个白眼狼跟顾殊钧领证的!只恨他当初没想太多,才给了苏时酒这么一个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
本以为苏时酒嫁入顾家后,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不再提断绝关系的事,且心怀感念,帮扶苏家,却没想到……
最后竟是这幅做派!
苏岳林的表情愈发冷。
他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没忍住,一拳挥向旁边摆着的花瓶!
“咔嚓”一声响。
花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苏岳林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盯着地板上的碎片,面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痛快的表情,就好似不是在摔打一只花瓶,而是把苏时酒直接摔到地上般。
不多时,门外的管家敲了敲门。
他语气恭敬道:“苏先生?我刚刚听到侍从汇报,说似乎听到您房间里有什么动静?能请您开一下门吗?”
苏岳林重重冷哼一声。
他抬手整理了下领口,高昂着头颅,打开房间门。
管家身后还跟着两名侍从。
他一眼就看到花瓶碎片,正色道:“苏先生,当初租下城堡时我们就说过,这里任何的损坏,您都是要付赔偿金的……”
“你什么意思?”苏岳林不悦,提高了点嗓门,“我都能花钱租下这座城堡,难道还赔不起你一个花瓶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管家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松开。他笑眯眯道,“我绝对相信苏先生有这个能力赔付这款……”
他仔细看了看,“当初拍卖价格一百一十七万,由着名的法国大师蕾拉制作,全球仅一只的浮雕琉璃花瓶。”
……什么?
就一个破花瓶,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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