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喜面色不虞。

    车刚开出小区不远,司机又有安保的电话,只需打一个,人立马就来,到时候,一群人驱赶他,他还有面子吗?

    苏安喜被司机拦着,站在原地,看向坐在车内,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仿若高高在上的苏时酒,快要气疯了。

    明明当初那个乡巴佬刚被接回苏家时,一点规矩都不懂,还蠢笨的要死,连个洗衣机都不会用,简直贻笑大方,跟他这个含着金汤匙,被精英教育长大的小少爷根本没法比。

    可是……

    自从苏时酒嫁给顾殊钧后,一切就变了!

    顾家可是百年豪门家族。

    顾殊钧又风头正盛,不论是时钧科技,还是顾氏集团,都被打理的蒸蒸日上,苏安喜开了工作室,半只脚踏入圈子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顾殊钧天纵奇才的言论,而这样的人,竟然便宜了苏时酒。

    早知道,当初就求着爸爸……

    如果有顾殊钧给他撑腰,或是提供帮助,他开的那家工作室,又怎么可能到如今这地步?

    苏安喜神色变幻,与司机一同僵持。

    就在司机给安保人员打电话时,他突然喊:“苏时酒!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周家!?”

    车内。

    苏时酒神色始终平淡,他目光落在一则兄弟阋墙的新闻上,听到这话,终于抬眼,扫向外面的苏安喜。

    十一月末,阳光已经不那么晒,落在苏安喜身上,打下一层柔和的光,他此时的状态,瞧着没上次见面时好,脸色苍白,连唇都是白的,眼睛微肿,眼下青黑,显然这段时间没睡好。

    终于,车门打开。

    苏时酒从车上下来,立于路边:“什么事。”

    苏安喜的唇动了动。

    一段时间没见,身材颀长的苏时酒面容依然精致,满身剪裁得体的定制服饰,衬得他腰细腿长,比曾经更惹眼,一枚铺满了碎钻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异常漂亮,唯有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冷冷清清,望着他时不言不语,无喜无悲,却好似硬生生与他分隔成两个世界。

    苏时酒是天上的云,而他就是地上的泥……

    这一幕,突然让苏安喜想起当年。

    当初,姥姥姥爷突然去世,苏安喜得知爸妈终于要把苏时酒接来,满怀欣喜,觉得自己终于要多一个能保护他的哥哥,等在门前,却看到一身廉价衣服,却依然如清风明月般高不可攀的苏时酒。

    那一刻,苏安喜的大脑突然一片明朗,反应过来——

    如果。

    如果苏时酒真的入了苏家,当上苏家的大少爷,进入他所在的那个圈子,那整个江城,之前落在他身上的所有目光……不,不止是落在他身上,是不论男女,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苏时酒攫取……

    苏安喜定了定神,直接开口:“我要五百万。”

    他一顿,突然改口,“不,我要两千万!只要你给我两千万,我就不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苏时酒诧异看苏安喜一眼。

    这人是怎么如此理直气壮,一开口就直接要两千万的?

    “我没钱。”苏时酒神色坦然。

    他打开手机上银行卡的余额,递给苏安喜看。

    上面只有区区三万块。

    “怎么可能!”

    苏安喜不信,“你跟顾殊钧不是领证了?他的就是你的,拿出两千万来不是绰绰有余?他肯定给你黑卡了!”

    苏时酒没搭话,只静静看着苏安喜。

    苏安喜一顿,低垂头颅不与苏时酒对视。

    再抬头时,苏安喜眼中已经蓄了泪,楚楚可怜,拉着苏时酒的衣摆,腻腻歪歪喊:“哥……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

    “我开了个工作室,但收益不太好,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

    “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之前把我联系方式拉黑,刚刚还一直不愿意下车见我,我也不会那么说……”

    这幅模样,倒是与苏时酒记忆中的苏安喜相似。

    苏时酒伸手,缓缓将自己的衣摆抽回来。

    他语气淡淡:“苏安喜,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应该也知道,我有实时录像的习惯吧。”

    苏安喜一愣。

    “敲诈,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要挟等方式,强行索要财物的行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般两千以上可以立案,五十万以上算金额巨大,情节严重,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苏时酒掀起眼皮,平静地问,“苏安喜,你刚刚一张口就问我要两千万,你觉得你会被判多少年?”

    苏安喜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

    敲诈?判刑?

    苏安喜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慌乱一瞬,但又觉得,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苏时酒绝对不会贸然报警,说出这些,应该只是口头威胁而已。他很快镇定下来,神色复杂地问:“你……真的不怕我把一切告诉周家?我知道你现在在周家卧底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周家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

    “那你会告诉他们吗?”苏时酒打断对方的话。

    苏安喜一顿。

    “你刚刚不是都录音了?我要真说出去,你出了事,警察第一个找我……你也是奇怪,一个破工作而已,值得冒那么大险?”

    他捋了捋头发,烦躁道,“都怪苏岳林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答应给我周转的钱拿去给小三买房……”

    说话间,临山河畔的安保来了。

    苏安喜也没挣扎,直接跟着他们走了。

    苏时酒望着苏安喜的背影,上了车。

    司机低头摆弄完手机,将最后一段话发出去,快走几步上车。从刚刚的对话中,他听出苏时酒和苏安喜之间确实有关系,从后视镜扫了眼苏时酒,想到苏时酒的身份,迟疑道:“苏先生,他不会真说出去吧?”

    苏时酒:“不会。”

    他垂眸,继续看新闻,“有些人是坏,但还没坏到丧尽天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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