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苏时酒说,“我还提议他配合服刑,早点出狱和苏安喜打官司,到时候的场面一定很好看。”

    顾殊钧闷笑:“狗咬狗。”

    苏时酒:“是呢。”

    “到时候我找人盯着,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顾殊钧道,“曾经关系和睦的‘父子’如今都恨不得对方去死,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呢……当代网友应该会比较爱看。”

    苏时酒揶揄道:“顾总还挺会找新闻素材的。”

    顾殊钧:“谁让我耳濡目染,近朱者赤?”

    苏时酒眼眸一弯。

    来到温泉山庄的第一顿饭,因为有苏岳林的乐子佐餐,再加上厨子手艺不错,两人心情都很好。

    吃到半饱,苏时酒咬着勺子,突然想起工作人员提到的那名助理,目光忍不住移向顾殊钧。

    对面。

    顾殊钧低垂眼睫,正帮苏时酒斟茶。

    苏时酒并未婉转打探,而是打直球问:“之前监狱里有消息来时,都是你让林特助帮忙处理的吗?”

    顾殊钧手很稳,听到苏时酒的话抖也没抖,只轻轻“嗯”了声:“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和苏岳林有过多接触,甚至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知道他一直在设法联系你,就干脆越过你代为处理了。”

    他将茶杯推至苏时酒面前,“抱歉,以后会征询你的意见。”

    苏时酒:“谢谢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苏时酒握住顾殊钧的手:“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苏岳林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想接触。谢谢你之前一直帮我。”

    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

    顾殊钧愿意为他费心,他当然承情。

    顺便……苏岳林的性格苏时酒很清楚,要是打电话找苏时酒时一直被敷衍,一定会破口大骂,也辛苦林特助之前一直帮他了。

    听苏时酒肯定他,顾殊钧心情顿时不错。

    他语气平静道:“不客气。”

    说话时,顾殊钧五官浮动不算大,若是不太了解他的人,甚至可能看不出他心情好,但苏时酒看得出,甚至觉得,要是此刻顾殊钧身后有一条尾巴,肯定已经转成了旋风……

    对面,顾殊钧慢吞吞转动着茶杯。

    他唇角勾起,烟灰色的眼眸不动声色扫了眼苏时酒,指指点点道:“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吸你精气了。”

    苏时酒:“。”

    啊。

    原来男鬼的剧本还没过去吗?

    事实证明,这个剧本确实还没过去。

    ——毕竟男鬼还没真正吸到精气呢。

    两人吃过饭,回房间时,苏时酒看到外面落的积雪,玩心大起,沿着木头的边缘,踩着堆积起来的细雪走。

    “小心别滑了。”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

    苏时酒低头看路:“不会的。”

    顾殊钧没制止,总眼眸柔和。

    ——当初两人结婚时,平日里的苏时酒干什么都兴致不高,总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淡然模样,好似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就连面对他的怒火时,也眉毛都不抬一下,只有在工作时,才会迸发出阵阵活力。

    是后来顾殊钧一点一点,亲手把苏时酒养回这样略有些活泼的性格的……

    真好。

    顾殊钧不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他只会觉得做的还不够,但他很乐于看到苏时酒的这种转变。

    俗话说,爱人如养花。

    他的酒酒,肯定比之前过得快乐,在日复一日的滋养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才会做出这般孩子气的行为。

    另一边,苏时酒完全不知道顾殊钧在想什么。

    在平整到仿若一尘不染的雪地中,他留下独属于他的脚印,笔直的一排走到尽头,回头去看,顿时非常有成就感,同时遗憾开口:“早知道把匀酉带过来了。他应该也喜欢玩雪。”

    小猫咪的爪印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比人类可爱多了。

    顾殊钧眼睛眨也不眨:“确实。”

    心中却想,他才不会让任何生物打扰两人的约会。

    什么,你说匀酉是他们的孩子?

    那也不行!

    室内外温差较大。

    顾殊钧担心苏时酒在外面时间久了会冻着,提议回房。

    苏时酒答应了。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还没到晚上,房间里规整的大床就变得凌乱起来。

    撒在上面的玫瑰花瓣被抖落在地,娇嫩的花朵被残忍地碾压出汁,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才得到片刻的怜惜……

    窗外,整座山都被大雪覆盖,残枯的树木枝丫上,堆积的雪越来越厚,压弯了纸条,几乎将深色尽数遮住,气温零下,缓慢地结了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什么叫银装素裹。

    被困在这座深山里的男鬼,表面上说是为了吸食背叛自己的那名人类的精气,以维持自己在世界中的形体,却在肌肤相贴时,看过去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爱意。

    也因此,为了人类不折寿,他只吸了三次,便停了手。

    但鬼怪的三次,对人类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了。

    苏时酒躺在大床上,胸膛起伏,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觉得自己之前的澡简直白洗了。

    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是很困的。

    苏时酒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小声说:“我眯一会儿。”

    没等顾殊钧回应,便秒睡过去。

    顾殊钧默默无言,伸手帮苏时酒掖好被角。

    坐在床沿,他静静看了会自己的爱人,才拿着手机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关门,再转身时,面上的柔情已然不见,行至阳台,望着黑夜中如同什么庞然大物的山峰,淡淡道:“电话怎么会打去酒酒那边。”

    那头立刻传来林特助的声音:“顾总,我这边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苏岳林在狱中自杀多次。”

    “……自杀多次?”

    顾殊钧呢喃着,云淡风轻回,“那就让他去死啊。”

    既然苏岳林想死,那那些狱警为什么不能尊重个人意愿?就干脆让他去死好了。为什么非要占用公共医疗资源,特意把人救回来,再让他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祸害他的酒酒?

    顾殊钧知道自己想法偏激,充满了恶意,却控制不住。

    对面,林特助有些哑然,低声道:“顾总,苏小先生要是知道您这么说,会伤心的。”

    顾殊钧思绪一顿。

    林特助语气诚恳:“苏小先生或许并不在意苏岳林的死活,但一定很在意您。您是知道的。”

    顾殊钧:“……”

    这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顾总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知道了。”

    但顾殊钧咽不下这口气。

    在挂断前,他又开口:“找找关系,去关照下我的这位岳父大人,让他别总是那么有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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