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质疑楚嬴的推论。
哪怕是最不待见他的韩淳,仔细琢磨一番后,心中也已经对他信了七八成。
再加上不久之后,江村长又送来了核实报告,更是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楚公子,还有两位大人,老夫已经核实完了。”
江村长看起来似有心思,心情沉重地道:“除了有两个失踪者是单身汉,暂时找不到之外,其他的几户,如楚公子所言,基本都欠了江权大笔欠款。”
“而且……而且他们也都交代了受到江权胁迫,不得以让家人离家扮演失踪的事实……”
说到这,他忽然抬头瞪眼看着江权,既心痛又愤怒地呵斥道:
“混账东西!老二,你怎么说也是下湾村的人,怎么可以这般坑害乡邻?”
“我江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要被你这个不孝子给丢光了!”
江权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被他一吼,更加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哼,老大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坑他们什么了?”
“你……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江村长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终于不再顾念兄弟之情,斥道:
“你别以为这些年,你在外面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只是看在同为兄弟的份上,给你留面子不愿讲出来,也是想为我江家积点口德。”
他极力压抑颤抖的身躯,反手指着身后欠债的村民,质问道:
“可你呢?你在外面放印子钱也就算了,居然还放到自家乡亲头上了。”
“咱们下湾村大伙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高的利息,你是要将人家往死里逼吗?”
他越说越气,死死攥紧颤抖的拳头,作痛心疾首状:
“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我江家的列祖列宗?老祖宗传下来,让我们行善积德的家训,难道你都忘了吗?”
“更荒唐的是,你居然以欠债相要挟,逼得大家和你,一起搞出这场河神发怒的闹剧,还差点害了玲儿,你……你个畜生,你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
江玲再怎么也是江权的侄孙女,众人实在想不明白。
究竟是出于何种歹毒的目的,才会驱使一个长辈,去伤害自己的后辈至亲?
关键是,江家两兄弟虽然关系并不融洽,可也没听说过,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啊。
一时间,无数惊疑的目光,纷纷汇聚到了江权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哼!我想干什么,难道老大你真不知道?”
江权眼看事情败露,面对江村长的指责,干脆撕下伪装,沉声道:
“伤害玲儿从来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不过是想以河神娶妻的名义,逼你就范,让你选择赶走流民而已!”
“为什么?那些流民招你惹你了?你非要将人赶走不可?”
江村长难以理解地皱起眉头:“再说,救治流民是我们的事,也没非叫你掺和,你心中就不能有一点容人之量?”
“呵呵,好一个容人之量,我倒是容忍他们了,可谁容忍我啊?”
江权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道:“你也知道,我做的生意比较特殊,经常需要邀请顾客到家中谈生意。”
“可如今,你带领村里人一次接收上百流民,其中大部分还身患疫病,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来下湾村和我江权谈生意?”
江村长目光诧异,难以置信道:“就为了这个?你的眼里难道就只有钱?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
“几十条人命关我什么事?难道,我和我庄上十几口人就不需要吃饭?”
江权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每耽搁一天,会有多少损失?”
顿了顿,毫无诚意地作了个揖,长叹道:“算我求你了,老大,你做了一辈子烂好人,也不差这一回。
“能不能帮帮兄弟,将祠堂里的流民都赶走?就算是为了列祖列宗的清净也好。”
江村长脸色泛青,似没想到,他为了利益连祖宗都抬出来当借口,当即大骂道:
“放屁,江家列祖列宗要是得知,有你这样的不孝后辈,那才是不得清净!”
“你闭嘴!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江家的延续!”
江权也怒了,脸色随之变黑,高声叫嚷道:“你看看你,积德行善了一辈子,到头来,一家十余口,还不是只能窝在祖宗留下的破院子里,永远出不了头!”
他不屑地哼了声,露出几分倨傲和得意:“而我就不同了,家有庄园成片,良田千亩,连县太爷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不比你更加光耀门楣?”
“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咱们江家一脉,理应由我江权做主才对,以我的财力,起码可以带领家族再上一个台阶。”
他一脸轻蔑地看着江村长,讥笑道:“可你呢,你又有什么本事?听我一句劝,老大,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退位让贤。”
“将家业和祠堂掌控权交给我,由我来主持每年的祭祀,兴盛我江家香火。”
“不然,万一哪一天你这一脉有个什么好歹,我江家的传承岂不是就此断绝?”
“你,你个畜生,你到底……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村长死死盯着江权,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一样,一只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差点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身为江家一脉,担心家族传承在你手中断绝,有什么错吗?”
江权阴恻恻笑着,摆明了气死人不偿命,却不料楚嬴戏谑的声音忽然传来:
“当然有错,大错特错,江员外似乎忘了,你现在已是罪犯,迟早要接受审判,江家交给你,那才是断了传承。”
只是,这话竟换来江权一阵哈哈大笑,有恃无恐地道:“哈哈,姓楚的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
“没错,我是犯了罪,可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连掳掠都是假的,充其量只能算个滋事扰民,胁迫他人。”
“这种轻微的罪名,只怕连关进大牢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就算你揭穿真相又如何?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赔点银子罢了。”
说完挑衅地看着楚嬴,脸上挂着浓浓的嘲讽。
仿佛在说,小子,就凭你也想和我斗?毛都没长齐,太傻太天真!
只是他却没注意到,楚嬴的嘴角也在缓缓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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