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都怪属下不好,连累了殿下遭人威胁。”

    货船上,眼看段勇扬长而去,郑锐龙还以为惹了大麻烦,连忙向楚嬴请罪。

    “不关你的事,说到底,还是本宫自身的问题。”

    楚嬴深知,他的楚国大皇子身份,也就对那些不清楚他根基的人有点震慑力。

    对于知道他真实出身的人,尤其是段勇这种还带着深厚背景的家伙。

    对方其实并没有将他太当一回事。

    一旦涉及利益,甚至敢于公然威胁。

    说到底,还是他在楚皇心目中的地位太低。

    若是换一个皇子来,段勇别说威胁。

    就算人家倒过来要抢他的功劳,他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楚嬴摆手示意郑锐龙无须自责,一旁的周清因为不清楚这些,不甘地说道:

    “那家伙凭什么那么嚣张?殿下明明贵为皇子,地位何等尊崇,为何要对他忍气吞声?”

    “忍气吞声?”楚嬴不置可否地笑笑,“周清,你可曾听说过,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猖狂?”

    “这个属下当然知道,不过……话虽如此,到头来又有几人真的遭到报应呢?”

    周清握紧拳头,仍难消心中愤慨。

    “放心,别人会不会遭报应,本宫不知道,但这个段勇今天……”

    楚嬴嘴角勾起一个不可捉摸的冷笑,随后便没了后文。

    尽管如此,听到这话的人,谁都能品出其中的真味:

    这个段勇,今天多半要完蛋。

    周清一脸诧异地看着楚嬴,忽然觉得这个新投靠的主公,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心中暗想,难不成,殿下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可惜,楚嬴似乎并不想公开他的计划,扫了众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李海身上:“李海听令。”

    “属下在。”

    “从今天起,撤除你的大队长职务,重新当回你的小队长,可有意见?”

    “这,殿下冤枉,属下也是为了……”

    李海瞬间脸涨得通红,心中不觉感到委屈。

    他倒不是贪恋职权,只是,从一个百人大队长,直接撸成十人小队长,面子上太难看了。

    关键是,他才刚刚升职没多久啊。

    “怎么,你还真有意见?是不是觉得,本宫因为你刚才没有一炮打死段勇,所以故意针对你?”

    李海心中一突,没想到楚嬴这么轻易就看穿了自己,赶紧低头抱拳道:“属下不敢。”

    “你确实不敢,可你不服啊。”

    楚嬴看了他几秒,长叹道:“实话告诉你吧,本宫不是气你没弄死段勇,而是对你擅自违反命令感到失望。”

    “别的地方的士兵,本宫管不着,但本宫的炎煌卫,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点你没忘吧?”

    “属下没忘,属下心里记得很清楚。”

    李海坦白道:“可是,属下也知道殿下的处境,若是我们刚才真把段勇杀了,朝廷那边,殿下又如何交代?”

    “那是本宫自己的事,几时轮到你操心了?”楚嬴毫不客气。

    “我……”

    李海死死皱着眉,俄顷又舒展开来,对着楚嬴弯腰抱拳:“属下明白了,是属下违反了军纪,属下甘愿领罚。”

    “记住了,本宫不希望你日后再犯。”

    楚嬴威严地点点头,将目光扫向其他炎煌卫,朗声道:“还有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上百炎煌昂首挺胸,轰然应诺。

    整齐划一的动作,强悍旺盛的气势,都让郑锐龙和他手下的小头目眼前一亮。

    他本人也曾统领过漳泉卫。

    自问在精气神方面,他当初的手底下,没有一支军队比得上眼前这支炎煌卫。

    这才是真正的强军啊!

    一想到自己投靠的人,拥有这样强悍的一股力量。

    郑锐龙对自己的就将来,不觉又多了几分信心。

    念及于此,他觉得为了地位稳固,有必要交出一份投名状,遂对楚嬴抱拳说道:

    “殿下,本来属下不该多嘴,但殿下既有这支强军,何不趁此刻水匪倾巢而出,一举突袭水寨?”

    “偷袭水寨?”楚嬴奇怪地看着他。

    “莫非殿下没这个打算?”

    郑锐龙错愕,连忙劝道:“殿下别忘了,属下之前可是水寨大当家,对于其内部十分熟悉,断不可能遭到埋伏。”

    “再说,打下水寨,功劳还是其次,关键里面有老二他们之前劫掠的大批财物,价值十万两都不止。”

    “难不成,殿下想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笔财富,白白落入别人之手?”

    或许觉得无法打动楚嬴,他最后又加了一句:“譬如那段勇,殿下就真的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这么一大笔钱,唾手可得,干嘛要白白便宜别人?

    我楚嬴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么?

    本来秋兰和王琦营救回来,楚嬴已经不打算继续蹚这趟浑水。

    包括他之前让崔肇布置的后手,其实是为了预防水匪趁涨潮时逃跑。

    可如今,这伙水匪不知抽什么风,竟然主动和官军干起来,这后手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毕竟,剿匪是会死人的。

    这种拿人命换的功劳,让给曹玉堂他们,楚嬴一点不觉得可惜。

    他要的很简单,只要白河航道,今后能恢复往日的安全即可。

    不过,在听到郑锐龙的规劝之后,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顺州要发展,老百姓要过好日子,这些都离不开钱啊。

    想到这里,楚嬴深深看了郑锐龙一眼,正色道:

    “本宫真的能信任你吗?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伙强盗可是打着营救你的旗号?”

    “殿下觉得属下是在演戏,实则是想引诱你们上当吗?”

    郑锐龙愣住了,忽然一咬牙,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悲叹道:“属下也不知道,这伙原本追杀我们的人,为何要打这个旗号。”

    “但属下保证,属下绝对是真心投靠殿下,若殿下还是不信,属下当自刎以表清白……只希望属下死后,殿下能善待属下这一帮兄弟。”

    说罢剑锋一抹,一缕鲜血瞬间流淌而下,惹得众人惊呼。

    眼看只需一秒,他就要毙命。

    千钧一发之际,楚嬴忽然出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腕,低喝道:“住手!”

    “殿下,愿意相信属下了吗?”郑锐龙无视脖子流血,一脸认真地看着楚嬴。

    楚嬴见他端详许久,终于点头笑道:“好汉子!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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