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回到宁安宫的时候已经寅时了,她确实也累,身心俱疲,几乎是挨到床就进入了梦乡。
谢危殿中,剑书给他处理着伤势,还给他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剑书已经找到了很合适的解蛊师,并且在回来的路上。
“先生,心情不错?”剑书是明知故问,他不知多久没见过谢危脸上的笑意看了。
“嗯,剑书,我平时是不是太过清冷,别人是不是都怕我?”
“先生一向温和,谁会怕你?”剑书不敢实话实说。
谢危几乎是在他话出口的瞬间就收拢了脸上的笑意:“是吗?我很温和?意思是你们都不怕我?”
剑书:
“不是,先生,你别吓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知道我猜不透你心思。”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能猜透,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脾气。
伪装久了,面具厚了,那下面最真实的自己也早就被遗忘了。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好想那个小女人能够心甘情愿地靠近他,主动亲亲、抱抱他。
那就真的做出改变吧,改变自己,徐徐图之。
前提是那些人,得消失在他的视线。
眼神闪过一丝阴狠还有算计,剑书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收回刚刚的话:“先生,你其实挺可怕的!”
听剑书这样说,谢危马上就将眼中的嗜血之气藏下,然后挤了个温柔的笑出来。
剑书:更可怕了。
“先生,你的伤势处理好了,我先下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嗯。”谢危继续温柔地点头。
妈呀,剑书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对了,剑书,你去问问太医,有没有把伤口的痕迹永远的留在身上的药物?”
“啊?”剑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你说的去疤痕吧?”
谢危坚定地说:“不是,是留住疤痕,永远留住。”
“哦,哦。”剑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他不理解先生的想法,但尊重。
“天亮了,我就去问问太医。”
剑书退下,谢危摸了摸自己的肩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薄唇,傻笑了一番,然后将手放在肩头和衣而眠。
梦中竟然和她的小女人
姜雪宁在宁安宫睡到了日上三竿,棠儿是进来过的,只是看到她睡的香甜,便没有打扰,可她睡得也太晚了。
小蓝懂点医理,她说怀孕的女子会比一般人嗜睡一些,她也就放在了心上,让外面的洒扫宫人们也将声音放的轻些。
姜雪宁是未时醒来的,不是睡醒的,是被饿醒了。
她真的好饿,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棠儿,棠儿,给我送点吃的来。”姜雪宁都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容就对外面喊着。
棠儿怕她饿早就备下了吃食,这会已经将吃的东西都摆好了。
她看到姜雪宁的时候很是震惊:“娘娘,你的嘴是怎么了?怎么肿着?”
该死的谢危,真的是属狗的,把她嘴啃得~
“无事,恐是昨夜吃的什么东西有些过敏了。”姜雪宁吃着金丝燕窝,咂咂嘴说道。
“啊?是哪道菜娘娘还记得吗?您怎么不早说啊?”
“昨夜也没不适,早上照镜子才发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道,你直接把昨夜的菜全部都换掉,下次都别上就行了。”姜雪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是,棠儿记下了。”在一旁帮她布菜的棠儿还是有些不放心,过敏的话怎么只肿嘴,脸上却完好无损?
可是娘娘似乎也不在意,她也不好多此一举,只是,娘娘向来在意容貌,今日过分淡定了些。
“棠儿,我吃饱了,你去给我寻个面纱,我想去看看燕临,不知他好些没。”
棠儿给姜雪宁寻来了粉色面纱,配她今日的粉色系纱裙正好合适。
自从燕将军回来,娘娘愈发喜欢素雅的衣服了,这些都是还在府上当小姐时娘娘喜欢的颜色。入宫后,娘娘总是锦绣华服,妆容也十分浓厚、庄重,哪像今日这般娇美?
就是娇美,宛若春天枝头的桃花,美而不艳,如云似霞。
她是专门为了见燕将军才打扮的吧?虽然棠儿也觉得娘娘这样做不太合适,可她是娘娘的人,娘娘喜欢的她只能支持,包括她娘娘其实喜欢燕将军,并不是先帝?
棠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在想什么?这些是她这个婢女敢想的吗?真是活腻了。
姜雪宁让棠儿找了一个盒子,然后和她一起去看燕临。
燕临从小习武,所以即使伤很重,恢复的也极快,此刻的他已经能在床上坐起来了,手上缠着的纱布也被拆除,只是刚愈合还带着点粉的伤疤有些丑陋。
他看到姜雪宁进来,眼睛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今日的宁宁脸上带了粉色面纱,粉色的衣面纱随着她的脚步轻微摆动,拂过她的脸颊,头上步摇轻盈,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她眸光闪动,顾盼生姿,一颦一笑都泛着醉人的遐想。
她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燕临再一次确信。
“燕临,你怎么坐起来了?”燕临还在出神,仙女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啊,仙”他差点脱口而出,脸上也像缀了胭脂般红润,“宁宁,你来了。”
落日余晖已经斜射入殿中的一隅,他并没有因为她来的晚而不开心。
只是姜雪宁奇怪,这人看到她害羞啥,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是最亲密的关系了。
“嗯,你的伤好些了吗?”姜雪宁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她从来亏欠燕临,昨晚有了勾引谢危的心思后,愈发觉得自己对他亏欠。
“好多了,你看我能自己坐起来了。”他想伸手拉她,却瞥见了自己手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将手藏进了被窝。
以姜雪宁敏锐的观察力,自然是发现他这一微小的动作。
“棠儿,将东西放下出去吧。”
“是。”棠儿守在了门口。
“是什么?”燕临盯着那个小箱子询问。
“是答应你的礼物。”姜雪宁满目含笑地说着。
“答应我的,礼物?”那是燕临昏迷了,命悬一线,并没有听到姜雪宁的话。
姜雪宁将小箱子抱过来,坐在了他的床边:“要不要自己看?”
藏在薄被下的手掌交织摩挲了一番,还是伸了出来,将箱子捧过放在自己的腿上。
姜雪宁扫到了他手上有些狰狞的伤口,伤的那么重,皮肉都外翻了,怎么可能不留疤?
“燕临,我那有上好的舒痕膏,等下我让棠儿送些来。”姜雪宁露出自己的手腕:“你看,我这本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此刻你可还能瞧出?”
燕临摇摇头,她手上的疤他见过,后来也知道了那是为了救谢危留下的,眼中晦暗了几分,不过好在现在没有了。
所以,宁宁不要痕迹是不是就代表她根本就不喜欢谢危?
“谢谢宁宁,我会坚持用的。”他知道宁宁是看到了他的局促,好意肯定要接受。
“打开看看?”姜雪宁指着箱子说道。
燕临推开了,箱子上的盖子。
姜雪宁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摁住了他的手说道:“看可以,但是看完不许取笑我。”
“我何时取笑过你?”燕临看着压他手上的纤纤素手,心神有些荡漾,对被姜雪宁挡住的盒子里的东西也越发感兴趣了,好像是一封封书信。
姜雪宁挪开了压住他的手,下意识地捂脸,才发现自己戴着面纱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那我看了?”燕临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
姜雪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燕临拆开了第一封书信:“燕临,见字如面”
燕临看着看着眼睛突然睁大,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
难以置信和兴奋毫不掩饰地从眼中流露,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一片绿洲。
他的目光急切地看着姜雪宁,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真实的,姜雪宁娇羞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真的。
他的嘴角上扬到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喜悦和满足。
“宁宁,这里装的都是我在璜州这些年你给我写的书信?”尽管他心中已经确定,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嗯。我自知对不住你,可长痛不如短痛,本想就那样与你划清界限吧,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想念。”
在后宫待得越久,见的人越多,才越发现燕临那份纯真的美好和爱是她遗失的珍宝。所以,每每她心情低落想找人诉说的时候就会写下这一封封书信。
里面并没有什么暧昧的内容,只是和一个老友分享自己的心事般。
心事多了,写的就多了,再整理的时候就有了这么一小箱。
本想着烧了吧,又舍不得,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宁宁,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太坏太坏,竟然怨恨了你那么许久。”
“你本就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却想把你当成自己的附属品,还好你那时没有跟我去璜州吃苦,否则我都不能原谅那般自私的自己。”
很多话一开始说,打开了宣泄口,就会一股脑地全部吐露。
怎能不怨恨呢?本是她自私啊,只想享受好的,不想体验苦的,可燕临却在责怪自己,姜雪宁心里不是滋味。
“燕临,对不起。”
“没有,宁宁,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他指了指这满满一箱的书信,“这就是证明,也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至少,你冠礼我该去的。”
“没事了,反正我已经是大人了,而且应该也不赖吧!”
“不赖,你是最好的燕临。”姜雪宁真心实意地说着。
燕临将看完的第一封书信塞了回去,将盒子重新合上。
姜雪宁疑惑:“不看了?”
“不看了,礼物慢慢拆。每拆一封我就能幸福一次,只要我知道宁宁心里一直都有我,我就能幸福好久好久。
姜雪宁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是看个信你幸福了,要是知道我这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又该如何?
燕临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摸肚子的动作,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宁宁说这是沈玠的孩子,他想恨沈玠,可他根本没有立场。
虽然他可能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走了他的宁宁,可是他这几年确实将她照顾的极好。
不知不觉,这殿里的烛光就明亮了起来,看着窗外已经漆黑的一片,姜雪宁突然想到了什么。
“燕临,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他有些动情地看着姜雪宁,然后将她一把拉了过来,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想顺势揭下她的面纱,在嘴上也来一口,被姜雪宁阻止了。
“不要,我脸上过敏了,不要看。”
“无妨,我爱你的一切。”他还想揭开。
姜雪宁挣扎着起身躲开了:“不,我不想你看到我的丑样子。”
燕临看她有些急了的眼神妥协:“那好吧,那你赶紧回去休息,我会快点好起来。”
我想将你抱在怀里,想带你骑马、看灯,放烟花。
我想疼你、爱你,照顾你。
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他突然想到了谢危说的男宠、面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她就可以,虽然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但下一个孩子可以是他的。
他已经尝过了她的美好,他甘愿画地为牢。
这些是心里话,等他伤好了,等他给她放最灿烂的烟花,然后将这一切耳鬓厮磨慢慢告诉她。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燕临的眼神里尽是宠溺。
姜雪宁匆匆往外走去:该死,答应了谢危每天去文昭阁看他,这已经天黑了,他不会还在文昭阁等她吧?
他的意识和情绪恢复了没有,是温柔的还是暴戾的,亦或是冷淡、疏离的?
姜雪宁心里忐忑不安,本来有些快的步伐又慢了下来。
这么晚了,他应该不会在文昭阁等她了吧?要不明天早点去?
算了,还是去,如果他没在等她也好有借口就说自己去了,他不在,免得他发怒。
尽管谢危再三强调她别怕他,可她对他的害怕好像刻进骨子里,是生理的害怕。
文昭阁谢危已经坐了一天了,他也是快天亮的时候才合衣而眠的,可一想到姜雪宁答应了每天都会去看他,心里欣喜,所以只眯了一会儿就起来将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就换了一身浅色的外袍去文昭阁等着。
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姜雪宁一直没来。
他让剑书去查探,剑书第一次回来跟他说宁安宫还没开门,应该还没起的时候,他还是很有耐心的,毕竟昨夜确实折腾了一夜,她这小女人睡个懒觉也正常。
谢危在文昭阁用了午膳,又等了一会儿,姜雪宁还没来。
剑书又来报说刚起,正在用膳。
他还想着昨夜真是让她累着了,毕竟她现在怀孕了和之前的体力肯定不同。
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来。
这次剑书不敢说,被他骂了一顿才说道姜雪宁带着礼物去看燕临了。
然后就一直看到现在都还没来。
天色已晚,谢危等了他一天,终于没了好脸色,连用晚膳的心情都没了。
整个文昭阁都透着低压,让人喘不过气的那种,剑书赶紧借着再去看看的名义溜了。
谢危眸色见红,开始一点点地不受控制,今夜如果等不到她来,他就收回徐徐图之的想法,他要杀了她身边的所有人将她绑在自己身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亦或是同她一起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紧握的拳头已经让骨节都开始发白,手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还在努力的隐忍、克制。
宁二,不要让我失望,只要你来,我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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