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过一刻,苏尚仪便带着众女官又出现在了仰止斋。
众人自然是不约而同地整理了自己的衣着,而后又挺直了腰板。
苏尚仪的眼神几不可察地瞥了姜雪宁一眼,她本以为她昨天如此受罚怎么着也要闹上一闹,没想到她镇定自若地站在那儿,仪态端庄叫人寻不出一点错处。心想:到底还是块可雕的朽木。
“昨日大家的各项礼仪经女官们的检查都已合格,今日我们便来学习调香和插花。”苏尚仪的声音传来。
姜雪宁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至少是不用站和走了,这样她的脚也能休息休息,但她面上未显露半分,仍是镇定从容的模样。
“你们按照昨天的分组先行入座,女官们会将工具给你们发下,然后讲解做法。”
调香顾名思义就是将数种乃至数十种香料,按照一定的配比配合成具有某种香气和香型和一定用途的调和香料的过程。
而这香又分为头香,体香和基香。头香是对香料嗅辨中最初片刻的香气印象。体香是在头香之后立即被嗅感到的香气,而且能在相当长的时间中保持稳定和一致。基香是在乡间的头香和体香挥发之后留下来的最后香气。
众人入座后,女官们将香铲、香勺、香箸、银叶夹、羽扫等调香工具一一发下。
调香难不倒姜雪宁,以前婉娘就喜欢捣鼓这些,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些。
她调的香和其他小姐的都不同,没有那种厚重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非常清冽的白色花香感,就像是春雨过后的微凉质感,清冷且温柔。许是加了一些橘皮,所以清新之余又不乏一些淡淡果香。
这香受到了女官们的一致夸赞,连苏尚仪也有些欣喜,没想到这丫头其他礼仪学的马马虎虎这调香倒是一把好手。
其他世家小姐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同组的小姐们都闻过了她调的香,其中周宝樱最激动也表达的最直接:“姜姐姐,你的香闻起来就好吃。”
大家都捂嘴发笑,闻着就好吃,这大概是宝樱对别人的东西最高的评价了。
尤月又不屑地嗤了一声,这次她倒是没出来挑衅只是低头和身边的姚惜低语了几句。
接下来是插花的学习环节。插花虽然步骤繁杂,但是各位小姐在家中也是学习过,平时各个小姐妹聚会也会一起比一比插花技艺。
各式各样的花材和容器被小宫女小太监们一点点地搬到了仰止斋。各位小姐们看着这些缤纷的花材,心情也都愉悦不少。
“插花既能考验大家的技术、审美,也能磨一磨大家的耐心,一个好的插花作品,通常要先从选材开始……”女官们孜孜不倦地说着插花的几个步骤,各个闺阁小姐们也开始动手。
女官们对本次插花的主题没有作要求,她们就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开始挑选花材,然后就根据自己的想法开始插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插的好,也说明你的审美好,所以各位小姐都十分专注自己手里的动作。
“长公主到。”外面响起了太监黄礼仁的声音。
大家赶紧放下手中的花材和工具起身,躬身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我也是无聊,想着过几天要来许多玩伴,这不等不及了就先过来看看。”沈芷衣在宫里是很受宠的,所以哪怕这于礼不合,也没有人说她什么,苏尚仪更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对她也是宠溺的很。
“阿殊,你们在插花啊,我看看。”
“阿殊插的真好看,难怪母后老教我多和你学学。”
“殿下谬赞了,臣女这点手艺哪及你万一啊!”
姜雪宁此刻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本想着上次重阳后就寻个机会告诉沈玠和沈芷衣自己其实是女子这件事,可没想到后来燕临就去了军营,燕临不在她根本没机会见到他们,自然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
现在万一沈芷衣认出她了,还不得以为她是存心欺骗啊!
姜雪宁尽量把头往下低,免得让她瞧到自己的脸。
边上的周宝樱看她举止奇怪,低声询问:“姜姐姐你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嘘……”姜雪宁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可这声音还是传到了沈芷衣耳朵里:“谁不舒服?你们将来都是我的伴读,可不能苛待。”她寻着声便往姜雪宁那边走去。
姜雪宁把头低的更低了,其他人看着心里也疑惑半分:这姜小姐咋了,平时有这种露脸的机会她可恨不得把头抬的高高的,这会怎么像要把头缩进去一样。
尤月看她这样,那尖酸的挖苦声又响起来了:“姜小姐这是怎么了,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地上找缝吗?”
姜雪宁不想跟她斗嘴,她就祈祷沈芷衣不要叫她,不要叫她。
可惜,事与愿违,沈芷衣优雅大方的脚步已至她跟前,低着头的姜雪宁已经看到了她锦绣衣摆上的花纹,可她还是不想抬头,头就这样低着,跟自己死磕。
“姜小姐可是哪里不适?为何不抬起头来?”沈芷衣轻轻柔柔地问。
“我……我脸上有些花粉过敏,怕污了殿下的眼。”她尽量改变自己的声音,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气。
沈芷衣看着这里有很多的花,她倒也没多想:“花粉过敏的话就不能碰这些花材了。苏尚仪,你赶紧让人带姜小姐去涂点药膏,女子的容颜最是要紧,留疤了可不好。”
“不……不用了,殿下。我知道自己的脸,过一会就好了,不必麻烦苏尚仪。”这要被她们带下去看到她脸没事,她就真说不清了。
一旁的尤月哪会放过这看姜雪宁好戏的机会?她悄悄走到姜雪宁身后,寻了个东西在她后腰一顶。
“哎呦~姜雪宁吃痛,猛地抬头。”
尤月本来以为能看到她因为过敏而满脸浮肿猪头样的脸呢,谁知道并没有异常,切……这姜雪宁又玩什么花样!她不屑地挑眉。
姜雪宁气的冒火,可对上沈芷衣看她的眼神,她的火气马上就没了,然后还有些尴尬。
“殿……殿下,好久不见。”她说话都结巴了。这尤月真该死,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
“你……你……你是姜小姐?”沈芷衣瞪大了眼睛。
苏尚仪也有些疑惑,她家公主这是认识姜雪宁吗?
“你……不是说自己是姜府的……”表公子三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又羞又愤,她那天回宫后还对苏尚仪说自己相中了一户人家的公子,还担心对方门第不够高,母后和皇帝哥哥不会答应呢,这下好了,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苏尚仪恍然大悟,这姜姑娘该不会就是公主相中的公子吧,可她是姑娘啊,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姜雪宁还女扮男装欺骗公主感情不成?
沈芷衣怒极,脸都红了一瞬,完全没有来时的淡定从容。可她又不能当这么多伴读的面发作,要不然大家不都知道自己喜欢过女扮男装的姜雪宁了吗?
她狠狠地咽下这口气,露出要将姜雪宁生吞活剥的眼神,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你给我等着瞧。”然后手一挥大步流星地走了。
苏尚仪最疼长公主,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女官们也跟上走了,仰止斋就剩几个宫女太监和伴读的小姐们。
众人疑惑:这姜雪宁怕是得罪过长公主。
尤月心里可乐开了花,本来只想看她出丑,没想到这收获出乎她意料啊,得罪了长公主,不说能不能留下,就算留下了长公主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她心里想着竟还不知不觉乐出声了。
姜雪宁听着这刺耳的笑声,她已经不想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想着这伴读估计是黄了,有仇赶紧报。
“尤月,你不光嘴欠,手也不干净,尽使些下作的手段。”姜雪宁一把扯过尤月,将她的脑袋摁进了旁边养鱼的水缸里。
发怒的姜雪宁太可怕了,众人一个也不敢上前。尤月一个娇养的小姐,力气自然比不过从小野地里跑着长大的姜雪宁。
她的头被她摁进水里无法动弹,四肢不停乱扑。看她快不行了,姜雪宁把她拉出来,没呼吸几口又把她摁回去挣扎。来回几次才将她拎出来丢在了一边。
尤月面色苍白:“救命!姜雪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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