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面露犹豫之色,易迟迟秒懂,这是不好说的意思。

    她也没追根问底,只严肃着脸轻声叮嘱,“东西自己藏好。”

    王楠一愣,抬眸看着她,“不是抵押吗?”

    “不要。”

    易迟迟摆手,用满绿做抵押品,她还没黑心到这个程度。

    “写欠条就行。”

    王楠哦了声,拿着纸笔麻溜的将欠条写好。

    格式很规整,几月几日借的,找谁借的,最晚什么时间归还都写得清清楚楚。

    由此可见,她是真心想还。

    写完没有红印泥摁手印,易迟迟正准备贡献一下墨水,这位四处转了一下,看见她放在陶罐里的木炭,眼睛咻地一下亮了跑去拿了根木炭,将手指头涂黑后在欠条上摁了几个黑乎乎的指印。

    这操作就看得易迟迟哭笑不得,没忍住戏谑道,“我以为你会把指腹咬破了用血按。”

    “我又不傻。”

    这倒是实话,摁手印的目的无非是留下印记,只要能上色的东西都可以做替代品。

    不一定非要印泥。

    拿了两张大团结和十斤全国粮票递给她,易迟迟道,“你寄回去来得及?”

    “不知道。”

    说起这件事王楠也挺犯愁,“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希望有我寄回去的这些钱和票能稍微缓解一下家里的压力。”

    彻底缓解不可能,头颅手术不是小事。

    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唉!”

    深深叹了口气,她颇有些无奈道,“希望我妹妹好好的,她才十五岁呀。”

    易迟迟只能安慰她会好的。

    开颅手术就算是医学发达的后世风险都不小,这个年代风险只会更大。

    王梅的情况不做手术又不行。

    就像王楠说的,希望她妹妹好好的!

    钱和票借到后,王楠起身告辞离开。

    见她空着手走,易迟迟赶紧把人叫住,“回来,把你的福瓜带走。”

    不说福瓜王楠还没想起来,现在一说她也不急着走了,而是和易迟迟咬起了耳朵。

    “迟迟,这个福瓜很值钱?”

    易迟迟赶紧点头,“值钱!总之,这个福瓜你藏好,谁也别告诉。”

    担心王楠头脑发热想把福瓜拿去换钱,她轻声道,“你别犯浑,这玩意现今不能见人。”

    要见人也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

    “怪不得老太太让我把东西藏好。”

    她轻声呢喃,看着福瓜的眼神都变了,“迟迟,要不我把它卖给你吧?!”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这个主意好。

    看着易迟迟的目光顿时变得灼热起来,“你识货,也不会坑我,正好我妹妹生病急需用钱,你看行不行?”

    易迟迟微笑着拒绝,她不和熟人做这样的交易。

    容易出现麻烦。

    哪怕这块福瓜的料子是帝王绿也不行。

    被拒绝的王楠有些遗憾,却也没在强求的带着东西离开。

    翌日清早吃好早饭后,她顶着刺骨的寒风去公社给家里寄钱和粮票。

    两个小时后一脸惊魂未定的跑到队医室找易迟迟。

    “出、出事了!”

    她面色煞白哆嗦着道。

    “出什么事了?”

    马婶子她们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一颗吃瓜的心蠢蠢欲动着将王楠安顿好,又塞了一杯热水到她手里,才开口询问事情的经过。

    易迟迟和柳兰的耳朵竖了起来。

    “隔壁那个林知青戴牌子了。”

    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的王楠想起在公社见到的事,还是心有余悸,“戴牌子了,被打的挺惨,头发也剃了。”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马婶子身上。

    “婶子,这么大的事你没收到消息?”

    马婶子也挺懵,“我没听说过啊。”

    这事情就有点不对,她是谁?

    出了名的消息灵通,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就离谱。

    “你们等着,我去招人打听一下。”

    话音未落,她一阵风似的离开。

    连针线筐都没拿。

    隔了没几分钟,她骑着二八杠从门口路过。

    看方向是去隔壁红旗大队。

    易迟迟下巴都快掉了,她以为的打探消息是找村里大娘们打听,搞了半天是去隔壁大队。

    为了吃个瓜,马婶子真的拼。

    柳兰作为一个还没对象的未婚女青年,吃起瓜来也不遑多让。

    “王知青,林知青是为什么被戴牌子?”

    “破鞋。”

    想起林知青那张麻木不仁的脸,王楠打了个寒颤。

    这事她不知道具体情况,不好评价,但她知道一点,“林知青今天真的好惨。”

    众人沉默。

    这个话不好接。

    因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行事作风得注意点。”

    牛婶子逮着机会就敲打她们,“男女之间那点事吃亏的永远是女方,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姑娘千万千万记得不能乱来,不然一辈子就毁了。”

    “另外,有对象的男青年碰不得,有毒!”

    易迟迟下意识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药包,余青青眼尖,“你咋还随身带个小布袋子?”

    嗯?

    牛婶子他们闻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易迟迟的布袋子。

    她额头挂满黑线,“这不是布袋子,是香囊药包。”

    “扯淡,人家的香囊可漂亮,还有绣花,你这个就一个灰扑扑的破袋子。”

    易迟迟就觉得,余青青此人有做杠精的潜质。

    “对对对,就是破布袋子。”

    她也懒得争辩,默认了药包是破布袋子这个事实,顺便转移话题,“要是有对象的男青年不长眼凑上来咋整?”

    桂花婶子神情狰狞,“打死他。”

    她最烦男的沾花惹草,要是她男人敢背着她在外面乱来,没别的,就算打不死也要打个半死不活。

    王楠一本正经,“男女体力有差异,打不过。”

    “你是不是傻,一个人干不过不会喊人帮忙呀。”

    桂花婶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嘴长着除了吃饭还可以呼救,真遇到这种事了也别在意面子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扯着嗓子喊救命,听见呼救的人自然会过去帮忙。”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屯里没别的优点,就一点,团结。”

    这是说真遇到这种事了,全队人都会帮着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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