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献顿时脸色阴沉下来,看向文钦:“仲若,你去军中自领二十军杖!”
文钦:???
“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对邓君不敬,这都尉你就别做了,继续看城门去吧。”
文钦这才发觉自己的冒失,赶忙俯身请罪。
“文,文将军是,是口直心快之人,在下无碍,还,还望府君宽恕他。”邓艾劝说道。
夏侯献看着文钦,“既然士载都这么说了,那就免了吧。”
谁知文钦站起身却大声说道:“不,这军杖我领!”
文钦昂着头走出了府堂,夏侯献今日才算是对这位心腹爱将刮目相看了。
文钦离去后,夏侯献直接带着邓艾离开了府堂,来到了他的后府。
他让石丰安排一些上好的酒菜,两人就夏侯献的房内,边吃边聊。
邓艾这一路上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梦幻了,直到现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
要知道,魏国的九品中正制几乎堵死了寒门子弟的上升渠道,底层想要往上走太难了。
想来想去,还有参军一条路,他本想着若是再混几年还是出不了头,索性报名参军。
邓艾吃了一口肉,细嚼慢咽,生怕让对方觉得自己无礼。
夏侯献则是拿起一只鸡腿,给邓艾比划着:“士载,肉,要大口大口得吃,这才过瘾!在我这里,士载不必如此拘谨。”
邓艾笑了一声,有样学样,这才从心地大口朵颐起来。
过了一阵,邓艾忽然问起:“府,府君,在下有,有一事相问。”
看到邓艾说话还是很费力,夏侯献宽慰道:“士载不必紧张,放平心态,若是觉得费力,可说得慢一些,我可是很有耐心的。”
邓艾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他语速缓慢地说道:“府君为何会征召在下,在下不过是一看稻谷的小吏。”
夏侯献犹豫了一下,总不能告诉对方,你日后有灭蜀奇功,是个天纵之才吧。
他略一思考,说道:“实不相瞒,本府受扬州刺史王使君所托,从屯田民中择一基层小吏,来协助我淮南的屯田诸事。”
\"这小吏最好是有所学识,我也是打听了许久,才听到有士载这么一位人才。”
“据说士载胸中有屯田之策?\"
“本府很有兴趣,且说说看。”
听到这,邓艾很是欣喜。
“在下今日,并,并未带简牍,明日定然带来让府君参详。”
“不过,淮南和汝南不同,若是府君需要,在下可前往淮南各地视察当地的农田水利后,因地制宜,才,才能提出更为妥当的建议。”
“士载所言不错,该当如此!”夏侯献当即举起酒杯,“来,你我二人今夜不醉不归!”
之后,二人促膝长谈了一整夜,夏侯献才舍得放他回去。
自从纪绍入伍,陈渊离去后,太守府的这些位子一直是空缺的。
虽说贾充处理政务的能力可以在非常时期胜任多职,但这些职位终归是要填补的。
他让邓艾暂时做了太守府的主计,不仅可以协助处理政务,同时还给了他绝对的自主权。
邓艾可以自行决定“公费出差”
夏侯献履行了他的诺言,让邓艾自由的去淮南各地勘察。
结果不出两月,邓艾就带回了他的成果。
得知邓艾回来,夏侯献一早就在府堂等着。
邓艾面带着欣喜之色走进府堂,“下官,拜见府君。”
“士载快坐。”
在邓艾走之前,曾给夏侯献看过他所着的所谓屯田策论。
据邓艾所言,那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然而此次外出调查后,他显然对自己的策论有了更深的优化。
邓艾道:“我两淮之地,土地肥沃,然而河流却,却不多。”
“在下以为,若能开凿河渠,兴修水利,便能提高粮食产量。”
“嗯。”夏侯献反正对此也是一窍不通,只能装模作样地点头。
不过此次他发现,邓艾在跟自己谈话时很是放松,甚至都流畅了不少。
邓艾接着说道:“若是能在淮南、淮北大面积实施军屯,再通过新开凿的河渠引水灌溉,如此一来,不出三年,我淮南便可囤得不少军粮,就,就不用过度依赖朝廷调度了。”
“并且,开凿河流还有一个用处。以前我淮南每逢战事,粮秣的运输就要徒耗大量军力。若是能利用上漕运的水路,我军需用度的运输便可事半功倍。”
妙啊!
夏侯献忽然想起,吴国每次犯境,都是来去自如,他们一般会选择汛期,水位高涨的时候。
不仅仅是他们精于水战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们很会利用水路来转运物资,甚至是运兵。
面对这问题,魏国方面始终很头疼,大多时候都是疲于奔命,跟吴国玩“打地鼠”游戏。
是啊,陆路运输太过笨重了。
想到这里,夏侯献满是欣赏地看向邓艾:“士载这些建议相当可贵,于国于民都是极为利好的。”
“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提。”
邓艾却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府君有所不知,这些政策想要实施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士载何意?”
“这毕竟是两个系统的政务。”邓艾叹了一声,“实不相瞒,在下在视察的两个月里,擅自做主,去找过当地的度支,却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屯田度支根本不理睬我们这样的郡吏,就连勘察的时候还派人时刻盯着在下,更别提给他们提建议了。”
“况且,如此大规模的改革也不是他们度支说了算的,必然是要上报庙堂,由庙堂决策。”
听到这里,夏侯献有了明悟,如今自己权力太小,就算他想用邓艾之策,也很难给他足够的大的舞台。
他有些愧疚地端详着邓艾,却偶然间发现邓艾的脸侧和嘴角有淤青,他马上注意到了异样,关切地问道:“士载,你受伤了?”
“没,没,没,没有。”邓艾慌忙答道。
“士载,方才你说话可没这般费力,发生了什么,你必须如实告知。”
邓艾这才交代了实情:“其实无碍,只是和人发生了一些口角。”
夏侯献听了个大概,说是邓艾在视察过程中为了更深入的了解土地情况,多和屯民们有交流,不知为何却遭到屯田度支的百般阻拦,甚至还动手打了人。
“士载为何不还手?”夏侯献有些疑惑,他印象中邓艾应是文武双全之才,不至于被人欺凌吧。
邓艾却说:“下,下官代表的是淮南府,若是与其发生冲突,恐对府君的名声不利。”
夏侯献听得有些心疼,当即啪得一声拍在案几上,接着起身拉起邓艾就往门外走去。
“府,府君要做什么?”
“谁打你的,咱要给打回去!”
邓艾慌忙道:“不,不可啊,下官无碍,真的无碍。”
夏侯献看着邓艾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士载,你记住。”
“名声什么的我不在乎。“
“我只是要他们知道,谁胆敢欺负我的挚友。”
“必然要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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