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凌听完王广的讲述,一脸淡然。
王广却面色凝重道地说道:“阿父,几人行事鬼祟,不可不防啊。”
王凌捻着胡须,来回踱了几步,王广见阿父半天不言语,有些急不可耐:“阿父还在等什么,不如先将韩综控制住?”
“不可。”王凌果断拒绝,“现在只是怀疑,就算韩综真的心生反意,贸然动手恐怕打草惊蛇。”
“另外。”王凌顿了顿,“公渊可曾想过,这或许又是吴贼的奸计呢?”
王广一愣,“阿父是说诸葛伦、卫正二人?”
“对,为父对此二人的投诚一直持怀疑态度,经此事后便更是如此。韩综虽也是吴国降将,但据公治所言,此人被孙权记恨之深而且是在非战时率部来降,这一年多里也很安分,相比那二人更值得相信。”
闻言,王广有所明悟,他差点被表象迷惑。仔细想想,从二将来降再到被他撞见几人私语,一切都导向一个吴军希望看到的结局——分裂。
王凌又道:“韩综虽然品性不端但至少会审时度势,我不奢望他对我大魏有多么尽忠,但我们若不把它逼到绝路,能容得下他只有我们。”
王广微微点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赶忙开口:“如此说来,那二将果然有问题!”
“正是,阿父岂能屡屡遭中吴国的圈套。”
王凌停顿了一阵,这才说出他的计划,这是他之前与令狐愚早就商议好的事。
“为父今夜已让公治去缴了那二人兵权,明日就将二人首级送往合肥前线,震慑吴军。”
“可是。”王广担忧地说道,“那些吴军都是二将私人部曲,怕是认将不认符。”
“无碍。”王凌胸有成竹地说,“二将的士卒都被缴了械不足为虑,若是愿意投降的就留下,实在不行充作民夫亦可。不愿意的就让他们随主将一起去吧。”
“阿父英明。”王广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父亲,随后拱手退去。
几日后,装着诸葛伦、卫正二将的小木盒被送往了巢湖。
雾气朦胧的巢湖水面上战船密布,船阵中心有一艘巨型艨艟。
这是吴帝孙权的坐舰——长安号。
船舱内,吴帝孙权看着眼前的两个小木盒捶胸顿足,突然大骂:“王凌这个老匹夫!竟折损朕两员大将,还吞了朕数千兵马和粮草辎重。”
“他什么时候学聪明了?”
望着孙权痛心疾首的模样,近臣们赶忙出言安慰。
诸葛恪则是默不作声,捋着短须,静静看着孙权卖力的表演。
此番孙权故意让这两个有“污点”的将领前去六安方向试探,一开始就是明摆着等魏军拉拢。就算是没有韩综的那封书信,二人也会主动去投。
孙权此计实则是想一箭三雕,不仅要除掉韩综,还要除得二将,顺便把六安城搅个天翻地覆。
诸葛、卫二将到底有没有反心,这不好说。但孙权肯定不会为他之前的决定忏悔,所以二将这种不稳定因素必须消失。
聪明伶俐的诸葛恪一眼便看出其中乾坤,但他也暗自在心中叹息。
诸葛伦算是他的族侄,他虽为孙权近臣,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是懂得。
孙权挥了挥手让众臣先退下,唯独留下了诸葛恪。
众臣散去后,孙权立刻收起了那副悲伤之态,问道:“元逊,关中的战事如何了?”
“回禀陛下,最新情报,诸葛亮派兵进攻北原,然魏将郭淮早有准备,在北原殊死抵抗,蜀军不克。之后蜀军撤回了五丈原,现如今正与魏军呈对峙之态。”
“嗯”孙权捋着自己的大胡子,若有所思。
诸葛恪知道,孙权此番并无战意,他就是在观望魏蜀两军的战况再作下一步打算,否则也不会至今还在这巢湖待着。
“也罢。”孙权感叹一声,又问:“寿春有何动静吗?”
诸葛恪当即回道:“司马懿依旧按兵不动。”
“哼。”孙权冷哼一声,“这司马懿还真耐得住性子。”
诸葛恪言道:“魏军之所以有底气不来营救,臣料想合肥城中粮草充沛,这才有恃无恐。”
孙权叹息道:“是啊,这合肥城坚,一时间恐难以攻克。”
这时诸葛恪忽然心生一计,“陛下,臣有一计,可一石二鸟!”
“讲来!”孙权大喜。
诸葛恪捋着短须,左右走了两步,正色道:“我军可撤掉一侧合肥的包围,另那支军队向西而行,进攻六安。”
“一来可诱使寿春的魏军前来营救,我军可在半道设伏。”
“二来,这支军队前往六安也无需攻城。”
说到这里,诸葛恪得意一笑,“陛下不是一直想要除掉韩综嘛,现如今六安城中的信任危机看似已经打破,但人心变化莫测,谁又猜得准呢。”
“善。”孙权面露喜色,“那依元逊之见,该当如何行事?”
“陛下只需亲自修书一封,接下来就交给臣来做吧。”
六安这边很快收到了合肥方向的军报。
吴将丁奉和诸葛恪率兵一万奔六安而来!
王凌很淡定,吴军要是不来他反而觉得自己贸然出兵没什么成效,如今吴军似乎是撤掉合肥围兵而来,那便正中下怀。
他赶忙派人把这紧急军情送往寿春,请求司马懿出兵南下合肥。
自己这里若是能击败眼前这支吴军,便可向东挺进,合肥之围便可迎刃而解。
然而就在王凌严阵以待恭候吴军前来之际,军中斥候却截获了一封书信。
此言乃孙权亲笔所书,字里行间无不表达着对侍奉孙氏三代的名将韩当的缅怀之情,和孙权对其子韩综的真诚忏悔。
王凌等人当日便找来韩综当面对质。
韩综一听,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坚决否认,顿时扯着嗓子说道:“这定是那孙权的离间之计!末将既已弃暗投明,定会为大魏尽忠,望使君明察!”
此时的王凌也有了些动摇,半信半疑地问道:“那我问你,那日宴会后诸葛伦与你说了些什么?”
韩综心中一惊,那日难道被人监视了?
仔细想想,似乎并无大碍,便如实回复道:“那日他就问末将,他归降后是否能受到使君优待。”
“仅是如此?”王凌问道。
“就这些啊。”
一旁的王广顿时大怒:“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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