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堂。
“如何?”龙榻上带着几分慵懒之色的曹叡看着眼前的两位近臣。
“禀陛下。”王基双手呈着一封奏表,“这是幽州传来的战报。”
“呈上来。”曹叡略一招手,显得很是随意。
王基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缓步走到曹叡身前,在对方接过奏表后旋即后退两步。
在曹叡翻看着奏表时,王基适时言道:
“征北将军在塞外与鲜卑人决战,敌酋轲比能于敌营中斩杀,之后我大魏王师兵临弹汗山,除了西部鲜卑大人不知所踪外,其余各部皆降。”
“陛下。”高堂隆接过话题,“征北将军暂立轲比能之弟贯布朱为部落大人先行稳定局势,后上表请陛下定夺。”
“征北将军做得很对。”曹叡当即称赞道,“此时立一个‘傀儡’首领可使鲜卑各部争权夺利,不再凝聚。”
“朕再加封贯布朱为附义王,以示我大魏诚意。”
“陛下明鉴。”高堂隆拱手道。
曹叡想了想,抬头问道:“征北将军此次立了如此奇功,二位以为,朕该如何赏赐?”
“这”高堂隆和王基相互对视一眼,后者思考片刻,指了指曹叡手中的奏表。
曹叡随即往后翻看。
原来是夏侯献竟在奏表里向自己请罪,说是他身为一军统帅,因为一次决策失误险些将大军陷入绝境。
尽管此战胜了,但真正的功劳应当给与文钦、邓艾、牵弘等人,并且他希望庙堂能让埋骨塞外的将士们得到应有的荣耀,家眷们能得到更多抚恤。
曹叡笑了一声。
当年毕轨折了并州两万大军,也只是给他调了任。
司马懿在卤城被诸葛亮打得找不着北,不照样做他的大将军?
如今夏侯献在北疆打了胜仗,还能真罚不成?
不过仔细想想,此役虽然能让庙堂里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稍微闭上了嘴,但总归会有人吹毛求疵。
若是夏侯献不主动上报,再有人抓着这个点不放,到时候自己想帮他都不好开口。
曹叡顿时感叹:奉明心思缜密,果然不负自己多年栽培。
暗自沉思良久,他再一次看向两人,先是问王基:“伯舆以为呢?”
“陛下。”王基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依臣之见,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即便是久征沙场的老将军也未必能做到尽善尽美。”
“何况征北将军此役不仅大胜而归,还斩杀敌酋轲比能,如此可保我北疆至少十年的安定,功不可没。”
“伯舆所言甚是。”高堂隆接过话茬,“臣以为即便是征北将军再三上表请罪,陛下亦不可有失公允,伤了功臣之心。”
“二位的意思朕知道了。”曹叡微微点头,“正所谓瑕不掩瑜,不管怎么说,夏侯奉明为我大魏去除一患,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他。”
“陛下明鉴。”两人皆拱手应道。
“除了夏侯奉明,朕也不会忘了那些有功之臣。”
“对了,这韩龙是何许人也?”曹叡在仔细翻看过奏表后,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名字。
“据说,此人乃是幽州刺史王雄所招募的游侠,正是他在乱军之中刺杀了鲜卑大人轲比能。”高堂隆立刻回答道。
“如此义士,朕要大加封赏!此人现在何处?”
王基微微摇头,“禀陛下,据幽州刺史部传回的书信来看,韩龙至今下落不明。”
“好吧。”曹叡叹息一声,“若是有此人消息,你二人可自行替朕拟招,断然不可亏待。”
“唯。”
见事情聊得差不多了,王基高堂隆二人拱手告退,走到一半,曹叡又忽然叫住了他们。
“太极殿的翻修事宜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王基心中早有腹稿,谁知他刚欲开口,高堂隆却抢先一步说道:“陛下,臣还是建议此事暂缓,北疆战事刚刚平息,而且中原的民夫”
“好了。”曹叡不想听了,“朕知道了,二位请回吧。”
“臣告退。”高堂隆无奈,只得拱手离开,王基也没再多说,跟随而去。
十日后,曹叡安排完洛阳皇宫的修建事宜后,起驾前往许昌宫。
燕国,蓟县,征北将军府。
“我听说啊,那贯布朱被我们推到那鲜卑大人的位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不少部落不服,这会儿鲜卑人应该正打得如火如荼呢。”
文钦喝得满脸通红,一边喝还一边吹嘘着自己是那日是如何如何英勇。
这一点,夏侯献倒不否认。
毕竟单从运气上来看,文钦不比历史上某位“飞将军”高太多了,这不得吹上一辈子。
当然了,他心里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对曾经那位西汉名将感到遗憾与惋惜。
堂内的气氛渐入佳境,夏侯献让众人随意便可,不必太过计较主次。
很快,三两人便各自攀谈起来。
“我说士载兄啊。”石苞带着几分怨气看向邓艾,“昨日在我府上,你家忠儿好像一直在欺负我家越儿。”
“有这事?”邓艾装作很是诧异的样子,“我家忠儿才五岁,比越儿小三岁有余。”
闻言,石苞嘴角一抽,脑海中浮现出小邓忠手持木剑追着他儿子石越劈砍的画面。
这他嬢的是五岁!?
“咳咳。”石苞轻咳一声,“你是知道的,我家越儿从小体弱多病,你得让着点。”
“那就更得多练啊!”邓艾爽朗一笑,算是承认他默许了这件事。
他对自己儿子要求极其严格,希望邓忠日后能成才,而他对这位好友的儿子也有是一些期许的。
石苞喜欢寻花问柳,对家事一概不问。
这事邓艾也不好插手,所以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和对方多多接触,试图去改变石越胆小懦弱的性格。
而这时,一旁偷听的夏侯献咀嚼着这个名字。
邓忠
记忆里,这小子似乎是未来能在姜维面前喊出“老将军,你可识得南阳邓忠?”的人物。
说起来,自己儿子夏侯淼也快到了和这些后辈们玩耍的日子他忽然开始期待看到这些后辈们茁壮成长起来的样子。
故而,他又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文钦。
果然,邓艾两人又拉着文仲若进了话局。
“仲若还没儿子吗?”石苞随口问道。
“拙荆肚子不争气啊。”文钦无奈摇头。
“那你可得抓点紧,到时候你要有了儿子,让士载家那小子给你家的也锻炼锻炼,别光逮着我一个人霍霍呀!”石苞打趣地瞅了一眼邓艾。
文钦被逗得开心大笑,随即一口将碗中酒干掉。
一旁吃瓜的夏侯献则是心中啧啧道:到时候还真不一定谁锻炼谁了!
“对了!”文钦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上首的夏侯献:“将军,我听说庙堂有可能给我跟士载两人封侯,这事是真的吗?”
“你消息还挺灵通。”夏侯献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太好了!”文钦很是开心,“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侯。”
就在这时,张特不知从哪冒出一句:“迷路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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