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远在洛阳的大将军府收到了来自雍凉前线的捷报。
不过这中间有个小插曲。
在姜维退兵后,邓艾一路尾行跟着他来到了临洮县,直到斥候发现蜀军已遁入牛头山,又等了数日后,这才退军。
邓艾不愧是在平州历练过两年的,深知边境作战的门道。
之前他在任时,经常会跟高句丽有小规模摩擦。
他时不时会带着几千人跑到高句丽境内进行扫荡。
即便是不跟高句丽的军队正面作战,也会俘虏些人口回来。
他料想姜维定然也会如此。
邓艾此举可谓是把姜维最后一点念想都给浇灭了。
而在邓艾率军南下追击姜维的同时,羌王迷当那边也在得知了蜀军退军的消息后,很是知趣的退兵了。
甚至连劫掠都不敢做,权当是旅游了。
邓艾一开始是想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但他很快收到大将军府的指示。
于是他又一次带着大军前去弹压不安分的羌人、安抚老实听话的氐人,并迁了三千余户前往关中。
看完了完整战报,夏侯献得意地看向钟会:
“士季啊,我曾经说邓士载胆大心细,如今果不其然吧?”
钟会笑了笑,之前他跟夏侯献打了个赌。
他认为邓艾在蜀军退军后会驻守鄣县以备羌人来犯。
而夏侯献则是认为邓艾定会对羌人置之不理、前去追击姜维。
“是在下输了。”
钟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夏侯献觉得他心里多少会有些不爽。
于是他宽慰道:“士季只是不了解邓士载的行事风格,若非他跟随我多年,我只会跟士季你做出相同的选择。”
夏侯献有时候觉得跟钟会交流挺累的,像是在哄小女郎。
钟会的脸色明显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不仅是因为夏侯献给了他台阶下,还有夏侯献看得比自己更深远的缘由在里面。
加上夏侯献之前针对胡人内迁的一些观点,他在琢磨后发现确实是更优解。
这让他对自己的选择更加坚信。
那种完全对自己听之任之却没有领先自己见解的主公,是不值得他钟会辅佐的。
“明公,我记得姜维曾经是我魏国人吧?”
钟会忽然对此产生了兴趣。
“是啊,姜维是天水人,当年诸葛亮袭我三郡时姜维便投了蜀国。”
夏侯献顿了顿,笑道:“那时候士季应当还是个三岁幼童。”
“蜀国对待降将的方式跟我大魏截然不同啊。”钟会感慨道:“到底是真有才能,还是因为蜀国人才枯竭,不得不用了呢?”
“他确实有才能。”
夏侯献想了想,说道:“但是反过来想,假如姜维是蜀人投了我大魏,以他的资历或许只能做个太守吧。”
钟会点点头:“姜维出身寒微,必是如此。”
“士季觉得邓士载才能如何?”夏侯献忽然问道。
钟会脱口而出:“我没接触过其人,但能让大将军看中的人,自然是才能出众。”
夏侯献惊了,看不出来钟士季这马屁竟是拍得如此巧妙,一句话把话题里的三个人都给夸了。
他接着说道:“邓士载也是出身寒门,若不是我在淮南发现了他,或许这时候他还在田里看稻草。”
钟会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对大魏的九品中正制却是没什么好感的。
或许他是庶出的缘故外加他本身性格上的偏执,他对那种毫无才能却靠着家世显赫的沽名钓誉之辈深恶痛绝。
“可惜啊。”
钟会叹息道:“这天下早晚是我大魏的,到时候那姜维该如何自处呢。”
“不好说啊。”夏侯献随口含糊了一句。
“对了。”钟会似乎想到了什么。
“方才我们说到降将的问题,相比蜀国我大魏对待降将就不一样”
“车骑将军(黄权)尽管开府仪同三司,但也只是个吉祥物罢了。”
“说到底,我大魏虽说满是蛀虫,但还没有穷困到去依靠降将来南征北战的地步。”
就在二人攀谈时,参军杨综走进了府堂。
“大将军、钟祭酒。”
分别拜礼后,他随即开口道:“车骑将军今日在府上病逝了。”
“什么?”夏侯献眉头一紧。
钟会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倒不是说二人跟黄权有多大的交情。
也不是因为今日正好聊到对方而感到有些巧合。
钟会暗自思忖了一阵,说道:“明公,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自是知道的。”夏侯献表情严肃。
如今大魏高级别官员、将军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意味着,黄权车骑将军的位置空出来需要有人填补。
这里面就牵扯很多了。
放眼整个大魏,能升任车骑将军的人寥寥无几,但以目前大魏的尿性来说,硬提也得提一个出来。
说个离谱的,在历史上孙资在正始年间任卫将军,刘放任骠骑将军。
孙权刘禅直呼内行。
其实倒不担心庙堂多推个吉祥物上去,毕竟黄权也没啥实权不是。
但问题就在于钟会所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士季,来我书房。”夏侯献起身后,随即招了招手。
钟会心中一喜,他还是第一次被大将军邀请进他的书房,而且平日里他几乎没见过其他人进去过。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到了书房。
夏侯献带他来到一张巨大的沙盘面前。
钟会很快就被吸引了目光。
他放眼看去,这沙盘是一张大魏的地图。
有趣的是,上面各个州上都插着颜色不一的小旗。
钟会从沙土里随手拔出来一面紫色的小旗。
“咦?这上面还有名字?”
他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夏侯儒。
接着他又在同一位置拔下一面青色的小旗,顺带又瞄了一眼,这地方是荆州。
青色小旗上写的是:胡质。
钟会终于忍不住问道:“明公这是作何目的?”
夏侯献随口解释道:
“这是我让人随便做的,这样我能清晰的看出大魏各都督区的人员部署这可比那些官册要方便得多。”
“紫色的是都督,青色的是刺史,灰色的太守。”
“真是有趣!”钟会眼睛绽放着光芒。
他在感叹的同时还注意到,这沙盘特意把洛阳城做得很大,里面插满了黄色的小旗。
钟会指尖摆弄了一阵,终于拿起一面。
上面的名字是:黄权。
他把那面小旗攥在手里,嘴角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
“这面旗子废了,该把谁移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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