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张掖郡的西北方和酒泉郡的东南方,两郡之间的相接处。
六月初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悬挂在天空正中央,炙烤着大地。一处小溪旁,有一片还算大的树荫,现在这片树荫下也挤满了人,还有挤满了马……
这支队伍正是沙陀王李存勖和他的手下,不久前,他们在张掖郡和蜀军以及李存信发生了一场混战。在李存孝斩杀李存信,正面不敌蜀军之后,就一路向北撤退。唯恐蜀军乘胜追击,这支队伍连续奔波了几天,直到一口气跑到边境处时,才敢放慢脚步。
只不过,此刻正值中午,烈日当空,太过炎热,再跑下去,人和马都会受不了,李存勖和这支队伍才选择在靠近小溪流之旁的树下进行休息小憩。
当然,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几千风尘仆仆赶路早就被汗水浸湿透了衣衫的抠脚大汉、还有几千匹随地大小便的战马,以上种种生物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在烈日的蒸发下,那味道,确实很绝……
此时,沙陀族的大王——李存勖正斜着躺在一棵树旁,他双目微微闭着假寐,左手放在树上充当枕头让脑袋枕了上去,右手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打着,一下,两下,三下……
等他数到十几下之后,突然一匹快马,从远处奔来,从烈日当空的太阳地穿过,一路来到了树荫下面,但他依旧没有减速,而是近乎无视了横七竖八躺在两边乘凉的将士们,向着李存勖所在位置奔来。
这一路虽然没有伤到自己人,但是战马奔跑扬起的灰尘,可将躺着休息的沙陀军士呛得要死。这些人本来想抬头怒骂是何人这么不长眼,但看到那人是谁后,就都只能默默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了。
飞奔而来的那人,正是沙陀王李存勖的贴身亲兵。如果要拿一人类比的话,就相当于张富身边的燕青,官职不高,但身份显赫!任谁见了燕青,可是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在军中,更是格外的等级森严,寻常军士肯定不敢触这个霉头!
那人径直来到李存勖身前,才翻身下马,抱拳说道:“大王,我回来了!”李存勖继续保持着双目微微闭着的姿态,问道:“说吧,李嗣源到哪里了?他们有多少人?”
“大王,李嗣源已经来到了酒泉郡东南部,距离我们此处只剩下五十里,目测他们的阵型,应该有不下于四千骑,还有两千多步卒没有见人影!”李存勖眼睛微微张开,吸了口凉气:“啧啧啧,他竟然还有近四千多骑,看来他很早就开始从西域调人过来了,这种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李嗣源手下还有多少人数,李存勖本来还不知道,但他收拢了李存信所有队伍之后,已经对这个数量了如指掌:李嗣源和李存信本来一共带走了五六千骑兵,而李存信手上就有三千多人,也就是说,李嗣源在酒泉郡的城死也就三千人。
可如今亲信探得的最新情报是,李嗣源手上还有四千多骑兵,这多的一千骑哪里来的?李嗣源他又不可能在酒泉、敦煌等郡强征士卒,就算是强征那也是普通步卒啊,不可能骑着马就战斗了。
在古代,强征守城壮丁简单,有力气扔石头就行了,又不用什么战斗素养;其次是冲锋队伍中的敢死队,也叫做死士或者炮灰,这些人拿上武器,穿上简陋的盔甲,跟着指令向前冲锋就完了,也不需要什么战斗素养。
而再往后比如一些打硬仗的士卒,这些就不是普通强征可以弄来的,普通人没经过训练是根本不懂什么军队阵型,也不知道咋打,只会乱了自己的节奏;而最难的就是特殊兵种,如骑兵!骑兵需要骑马,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没上过马,他怎么可能纵马杀敌?这岂不是天方夜谭嘛!
所以,李存勖在听完亲信的汇报后,第一时间就猜测到,李嗣源是早已经派人到西域将西域的队伍给调回来了!毕竟西域作为沙陀人的大本营,还是留了一丢丢人看守的,想必现在这一丢丢人也被李嗣源调回来了!至于李嗣源此举,父亲李克用是否知道,李存勖就不得而知了……
李存勖感叹一番后,他继续抬头问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嗣源不是三天前就到达哪里了,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动作?怎么,难道是他这家伙怕了?不敢和我们正面对决了?哈哈哈……”
不过,李存勖这话说完之后,他自己都不信了,尴尬的大笑出声来。亲信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额,大王,李嗣源确实是已经在那里三天了,至于这三天他为什么寸步不行,小的也不知道了!”
李存勖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也是在观望罢了。”“观望?”其他人疑惑。李存勖娓娓道来:“没错,他就是在观望,他想看看蜀军是否会在拿下张掖郡后乘胜追击,再加上张富也已经到达张掖郡。若是蜀军倾巢而出,不管是我,还是他,都不是蜀军的对手!”
“也就是说,只要沙陀族人想抵抗,就必须合二为一,合兵一处,这样才有可能抗衡蜀军,才有可能保住沙陀族人的命,才有可能逆天改命!”
“额,可是大王,李嗣源他真的会投降吗?”“不是投降,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命运,为了族人的命运,我们二人要暂且并肩作战,就像之前那样……”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存勖还突然有些伤感,彷佛想起来数年前他们并肩作战一统西域时的峥嵘岁月!
众人不语,显然在细细品味李存勖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李存勖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唉,只是可惜啊,昨天晚上的斥候来报,马超和李存孝在攻打了张掖郡其他郡县后,收兵回去触乐县了。此举已经大概率说明,蜀军并不想乘胜追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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