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张掖郡,触乐县。
今天,整个县城都笼罩着一层厚重的悲伤感。因为,今天是苻坚的行刑日。
苻坚是羌人的王,带领羌人走向复兴,他在羌人的心里地位可以说是无与伦比!但同时,他在凉州四郡的多年时间里,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同样,也获得了汉人的尊敬。
而且,张掖郡还比较特殊,苻坚在这里居住了多年,羌王的府邸也一直在触乐县里。所以,这里的人们对于苻坚的羁绊感情更加深厚,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接受不了张富要处死苻坚的决定——但是他们也没办法,不管那个政权,都不可能放任苻坚活着。
既然改变不了结果,又不能明着跟蜀国唱反调,人家在城外驻扎的几千多大军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么大家都只能缅怀一下这个英明的羌王了……
这天一早开始,张富就派人给苻坚洗漱、更衣,想让这位英明一世的羌王可以走得体面一点。做完这些之后,张富还派人给苻坚做了一桌子非常丰盛的饭菜,其中可是包含不少西羌的特色饮食。
在苻坚快吃完之时,张富默默一个人走了进去,苻坚看到张富过来,并不惊讶,反倒是自顾自的继续吃饭喝酒!而张富也不做声,往他旁边一坐,自己拿着桌子上的酒壶就给自己沏了一杯,然后独自对饮。
就这样,很和谐的一幕发生了:一个阶下囚将死之人,坐在主座上大快朵颐,好不痛快;一个一国之尊,蜀国军方第一人的张富,坐在阶下囚下座,在旁边默默饮酒,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苻坚就已经吃饱喝足了,起身摸了摸肚子,笑道:“多谢太子款待,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说罢便扭头向门外走去。“等一下!”张富喊住了他:“来,我再敬你一杯!”
张富自顾自又给苻坚倒上了一杯酒,然后端起两盏酒杯走到了苻坚身前,递给了他:“请!”苻坚也是不客气,接过来说道:“太子请!”然后二人简单一碰杯,同时饮尽了杯中酒水。
苻坚喝完后,直接干净利落将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然后哈哈大笑走了出去,头也不再回,显得格外潇洒,不知道的人谁能想到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而张富可做不到这么潇洒,将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苻坚潇洒离去的背影,默默沉思,然后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你也倒是有趣,不过,下辈子再交朋友吧……”
苻坚上了‘囚车’,一路被人押送到城中行刑处。说是‘囚车’,其实根本就是一辆豪华的马车;说是被押送,其实只能算是护送,苻坚身上没有任何绳索,只是安安稳稳坐在车里,甚至他还能看得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呢。
而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们就没有苻坚这么从容了,特别是一些羌氐人,一个个跪在地上哭的是撕心裂肺,好像即将行刑的是他们的父亲、母亲一样。其实,好像在这些羌氐人心里,苻坚确实如父亲一般,如山般高大……
马车沿着城中小路徐徐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城中行刑台初。亲自护送苻坚的人是燕青,他纵马来到苻坚身边小声道:“到地方了,请吧……”苻坚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行刑台,没有丝毫犹豫,大跨步走了上去!
“大王,大王……”随着苻坚脚步前进的,是下面的一片嘶吼声,一堆人在呼喊着大王。对于这些,蜀国的官吏士卒都当做没听见,这其实也是张富特别开恩,准许大家来送苻坚最后一程。
要不然,他早就有一百次机会偷偷杀了苻坚,就算是让那个马超来动手,也足有五十次的机会了;再说了,没有太子的准许,这些口口声声呼喊着大王的羌氐人们,早就被拉出去砍了,这不是太大胆了嘛?
苻坚站定之后,淡定看着下方的百姓,甚至还微微对着他们点头,示意大家不要喊了。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来等死的,反倒是像是皇帝王爷来下乡体察民情了,这淡定程度也太过了吧。
没多久,张富在李存孝的护送下和马超一起来到了这里。这也是马超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死仇人。上一次见面时,苻坚在姑臧城,将他全家百余人口杀了个精光。自那之后,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直到现在!
马超看到站在行刑台上的苻坚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杀了他。还是李存孝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孟起,稍安勿躁,等午时一到,你就可以亲自行刑了!”马超这才强压心中的怒火,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很快,午时已到,燕青来到张富身边提醒:“太子,时候到了!”张富点了点头,看向了马超,马超早已经等候多时,不用多吩咐,就擦了擦手掌,向着苻坚走去。张富还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孟起,给他个痛快吧……”
马超没有接话,而是径直走到了行刑台上,然后他并没有前往刑具处挑选处刑道具,而是对着一位亲兵招了招手,那人快速向前,递过来一把已经将刀刃摩擦的油光发亮的大刀——这正是马超之父,马腾所使用的武器!
马超此刻是想用父亲的武器来杀了苻坚,一是自己的长枪砍头确实不方便;二是想告慰自己父亲以及马家上下!
他走到了苻坚身边,双眼恶狠狠盯着苻坚:“战场上的事情,为什么不战场上说了算,你为什么要迁怒于我一家老小?上到古稀、耄耋的老人,下到在怀里哭泣的婴儿,你一个都不放过,你好狠的心啊!”
苻坚坚定了一路、潇洒了一天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黯淡了下去,他缓缓说道:“我苻坚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是,唯独对不起你们马家!动手吧,死在你手里,就当是给我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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