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山睡得迷迷糊糊,被苏氏拉起来,洗漱完毕,迷迷糊糊地坐在堂屋。黄氏怕冷,还弄了一个火盆在中间。
早饭吃蒸萝卜糕和猪杂粥。
天色还未亮,呼呼的风透过窗户吹入屋里。孙家大大小小都齐聚一堂,正喝着粥。
黄氏再三检查孙大姑的行李,水鱼用个小木桶装着,两盆四季桔也在车厢里,家里的柑橘早就装好放上去了。来来回回七八次,该带的全带上了。
天一亮,黄氏催促道:“春兰,你们还是早点启程,去镖局等镖队,莫让镖局等你们。”
黄阳县到府城的镖局,不是天天有,好几天去一趟,可要算好时间和预约。黄氏担心闺女错过再等几天,那可不行。
回娘家太久,婆家可有意见的。
孙大姑看天色,也该时候出发,对着大家说:“阿娘,那我们回去了。”
孙伯民到前院帮忙牵马,安车厢。
村长夫妻从外面走进来,特意早起来送行的。至于要孙大姑帮忙回礼给玉娘的东西,昨天已经收拾好了。
村长说到:“春兰,早点出发,莫要耽误时辰。”
孙春兰和大家一一道别。孙伯民在前面牵马,后面一群人送行到村头。
遇到孙家村的乡亲们,也跟着一起到村头,和孙大姑道别。
等到了路口,村长大儿子的牛车早就停在那了。村长依依不舍地说:“春兰,让伯民几个送你到县城。”虽然周围没有山匪,但还是送到镖局安心。
反正农村人力气时间不值钱。
黄氏也附和:“让伯民他们送你们到县城,莫要拒绝,伯民跟着你们,阿娘才安心。”
何姑爷和孙大姑反抗不了,无奈接受。
孙伯民三兄弟加上村长大儿子上了牛车,何姑爷赶马车,两架车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孙家村。
黄氏和村长夫人抹了抹眼泪,想再见,恐怕又要等一年了。
一行人落寞地回到家里。
孙山一大早被喊醒,迷迷糊糊,机械的吃完早饭送别,此时又困了,对着阿奶阿娘说:“我好困,我要去睡觉。”
苏氏帮孙山盖好被子,嘱咐道:“累了就快点睡,睡得多,才长个子。”
儿子又瘦又矮,比同龄人身子还单薄。吃得不少,就是不长肉。
苏氏来到关牲畜的黄泥屋。
这几天杀鸡杀鸭又杀鹅,天天大鱼大肉,家里养来过年的家禽吃了不少。
数量一下,还剩4只鹅,2只鸭,6只鸡。过年应该够的了。
吩咐在厨房里的二女儿立夏:“夏姐儿,去放牛,家里的牛饿了。”
村里只有两家人有牛,一户村长家,一户自家。
立夏应了一声,不用阿娘说,自个也会去。家里放牛的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肩上。
大姐在家干家务活,三妹和四妹上山砍柴,至于阿爹阿娘忙田里的活。
阿奶在家带弟弟,村里人都说阿奶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立夏也这样认为,阿奶吃饱穿暖,还有钱花。想干活就干活,不干活谁也不敢说。
立夏想着她的一生有阿奶这样的际遇就好了,就算没了丈夫,儿女孝顺也非常幸运。
孙山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孙家三兄弟还未回来。
孙家村去县城,一来一回,需要一天。
中午吃的是早上的蒸糕和猪杂粥。
偷偷摸摸地打开孙大姑给的钱包。一个是第一天给的,一个是昨晚给的。第一个一钱银子,第二个足足1两。
爱屋及乌,孙大姑果然对孙山偏爱。
整理好全部家当,用锁锁住木盒子,孙山才安心。
人生在世,没钱万万不行,前世带来的存蓄习惯还在延续。
到了下午,孙伯民等人回来了,黄氏赶紧问:“大姐还顺利吧。”
孙伯民喝了一口水说道:“阿娘,很顺利,我们是等到镖局和大姐下府城,才回来的。”
孙三叔笑着说:“阿娘,你放心,镖局说了,如今世道太平,路上没什么劫匪,他们走镖的,熟门熟路,能把人安全送回去的。”
孙二叔也在一边附和,憨厚地说:“到府城的路费真贵,大人500文,小娃子250文,就让你跟着,什么都不负责。”
孙三叔嗤笑一声:“能不贵吗?人家可很多镖师护送呢。”想要安全,只能花钱。
幸好何家家境不错,花得起。
黄氏听懂儿子们的话,安心不少。
日子过得很快,孙大姑刚走不久,便到年二十七了,还有几天便过年了。
孙伯民、苏氏领着孙山去探望村里的孙半仙,是村里的五保户,也是村里的算命大师。
孙山之所以叫孙山,就是孙半仙起的名字。
孙山从野猪坡出生后,一直身子不好,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有用没用一起上。
孙伯民夫妇找上孙半仙算命,看看娃子是不是命里犯冲,能不能逆天改命求身体健康。
孙半仙算了老半天,就是算不出什么,又问了孙伯民夫妇的生辰八字。
算了一会儿,脸色大惊地说:“伯民,咱们拜一个祖宗的,我跟你说实话,你们夫妻俩命中无子啊。”
孙伯民和苏氏慌张地说:“孙大叔,你什么意思,什么我无子?”看到怀里猫咪般弱小的孙山,非常惶恐。
孙半仙赶紧安抚道:“你本命中无子,但又生出儿子,这娃子,可能偷偷来到你家,走错门了。”
苏氏紧张地说:“孙大叔,什么走错门,那我们怎么办?”
其实最信的还是苏氏,当初生孙山,她就感觉娃子生不出来,搞不好还会一尸两命。
忽然一股气吹了进来,眼前晃过一个影子。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野猪坡就是娃子阿爷丧命的地方,或许娃子阿爷帮了一把手。
苏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会不会是娃子阿爷引了娃子来孙家的,娃子刚巧在野猪坡出生。
孙半仙点了点头说:“有可能,本来这个娃子不是进孙家的门,刚巧你那天在野猪坡发作,或许逝世的孙老哥让去投胎的人来到你们家。可怜天下父母心,你阿爹看你们一直无后,想尽办法让你们有后。”
这话孙伯民信,苏氏滚下野猪坡,竟然能母子平安,算得上奇迹了。
孙伯民惴惴不安地问:“孙大叔,我们怎么办?”
孙半仙想了好一会,严肃地说:“这里有三个对策,你们听听。上策是把娃子送人,记入别人的族谱,让别人帮你们养。”
苏氏立即说:“不行,我的娃子,不能送人。”一来亲生骨肉,谁舍得送,又不是养不起。二来娃子是苏氏的依靠,没被休,全靠娃子带把的。
孙伯民也反对,好不容易得的男娃,怎能送出去。
孙半仙理解,点了点头说:“中策,就是孩子还是你们养,但不入你家族谱,不入孙家祠堂,就连起名,也不能按孙家字辈起。你们偷偷养,不要被神明知道。这样你命中还算无子。”
这招叫瞒天过海,骗过死人便是。
苏氏听到不上族谱,不用告知祖宗,觉得无所谓,反正娃子还是在身边,还是自己的。
孙伯民犹豫了一下,这样做成吗?
孙半仙摸了摸长长的胡子说:“下策,我行无素,不用忌讳,至于后果,也是你们担着。”
听到这话,孙伯民害怕了,急着说:“孙大叔,选中策,你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孙半仙满意地点了点头,孙伯民又问给娃子取什么名?要不要算生辰八字起。
孙半仙摇了摇头说:“别弄这些,娃子是偷偷来到你家的,越低调越好,这样吧,在山里出生,是山里娃,山里的娃皮实,好养活。就叫孙山吧。”
于是还在襁褓中的孙山,知道自己叫孙山了。怨念地瞄了一眼孙半仙,给我起的名字普通又独特。
孙山,孙山,名落孙山!
孙伯民带了一斤猪肉,一包米饼,一包糖来到孙半仙处,领着孙山走进屋子问好。
孙半仙笑着说:“山子,身子还好吧。”
孙山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很好。”
苏氏笑着说:“孙大叔,麻烦你帮他换过一道平安符,快过年了,是时候换新了。”
孙半仙驾轻就熟地从屋里拿了一个平安符,一张镇宅符。
这些天过来求符的人多,见怪不怪了。
苏氏虔诚地接过符,快速帮孙山换上,孙山脖子里挂了一把钥匙一道平安符。
孙半仙拉孙山过来,摸了摸他的身骨子,满意地说:娃子是瘦了点,矮了点,健健康康,你们养得很好。”
孙伯民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还是孙叔你的法子好,这些年来,山子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孙半仙笑着说:“继续这样养,等十二岁过后,再说。”
孙山无语地看着三个大人,孙山目前还是黑户,并未上户籍,被人拐了,官府也不受理,严格意义上是不存在的人。
孙家夫妻道了一声谢,便告辞了,孙半仙业务繁忙,不一会儿又一户人过来求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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