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晚风徐徐吹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孙山是八月十二进场,八月十四出场,昏迷了两天。
错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孙伯民一直忙忙碌碌照顾孙山,也没心情过八月十五。
同一起住院子的考生看到孙山这样,同样没办法过节。
如今孙山醒来,虽然身子还是很弱,总归是好转。
孙伯民心情愉悦,下午的时候到外面买了一堆吃食,补办中秋节。
还喊了洪秀才、洪叔和小洪夫子过来,甭管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节总要过的。
孙伯民切了块豆沙月饼,一人一小块。
小时候的月饼
最喜欢豆沙馅的月饼
又倒了茶,一人一杯。
特意吩咐地说:“山子,致远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定要喝“眼利”茶,喝了看什么都清楚,眼利眼利,聪明又伶俐。”
孙山等人呵呵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黄阳县中秋节必须喝上一杯月光照耀过的茶水,代表眼睛就像月亮一样明亮。
孙山每年都被孙伯民和苏氏灌一杯。
洪秀才看了看孙山,见他有精神头了,非常高兴,笑着说:“阿山,这次考试,你受苦了。”
哎!
这个学生也够倒霉,来到漳州府就生病,结果考试分到臭号,出来后大病一场。
孙山还是洪秀才第一个考试出来生大病的学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说。
想问问他考得怎样,但怕问了,他会哭鼻子。
年岁还小,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考试,适应不了也正常。
语重心长地说:“阿山,你的身板子有点弱,以后可要好好练。科举考得不仅是学识,还有身体。空有才学,熬不过考试,还是无用的。”
经过这次院试,孙山已经深深明白自己身骨子真得非常脆弱,这次考试的状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自从到县城读书后,就很少生病,以为自己能了。
结果一次院试,把他打回原形,还弄的元气大伤,没两三年都好难养好。
孙山郑重地说:“夫子说得是,学生明白,往后会加强健身,不能像这次这样。”
洪秀才摸了摸半百的夫子,点了点头说:“这次院试就当取经验,吸取教训,为往后上场做好准备。”
来的时候洪秀才对孙山中秀才充满希望,此时已经不再期望。
考前状态不好,考时状态也不好,考后状态更不好。
洪秀才不认为孙山这次能考上秀才。
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孙山年岁还小,还有很多机会,慢慢来,不着急。
孙伯民在一边听着洪秀才和孙山的对话,心里暗暗着急。
看样子山子是不会放弃科举,下次肯定会上场的。
孙伯民不敢说什么,他是希望山子不要考了,乖乖地回家养几年。
等年岁大些就到府城,托大姐帮忙找份不用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活计。
山子现在是童生了,会更好找工作。
孙伯民想着山子干活干一两年,就找一门亲事,然后生子。
他和苏氏帮忙带孙子孙女,大家齐心协力,好好积攒家业,留给子孙后代。
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山子人小心大,是有野心的,不像他眼皮子浅,安于现状。
从山子开始种花,孙伯民就感受到他的儿子跟村里的小子不一样。
山子有主见,有毅力,还有目标。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爹,算了,他只能放手。
孙山从洪秀才眼里看到一丝遗憾和失望,心里对这次院试也是七上八下的。
题目是全做了,第一场还好,那时候清醒,除了诗赋,感觉都不错。
第二场除了律法,剩余的两道制艺,孙山实在没信心,答题时候脑袋胀胀的,写了什么,含含糊糊,现在竟然记不起来了。
对着洪秀才说:“夫子,学生明白,会吸取教训,好好练身子,为下次上场做准备。”
郑洪夫子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同进考场的郑弘文,黄致远,秦邵锋、小洪夫子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本来最有希望的。
结果,好似没什么期望了。
随后想到自己,其实跟孙山也差不多。
他们倒是身体好,头脑清醒,但题目做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好不好。
跟孙山也是半斤八两。
大哥不说二哥,五个人的结果好似也差不多。
孙山吃了一块柚子,笑着说:“这次院试,我觉得诗赋题最难,想了老半天,惨绿少年是什么,想啊想啊,怎么也想不到。”
见大家沉默,孙山决定打破沉默。
要是往常出了考场,不论是考生还是洪秀才,肯定会讨论试题。
今晚离奇地安静,孙山明白他们不想说起自己的伤心事。
不如主动说出来,让考试随风而逝,好为下次卷土重来树起信心。
说到“惨绿少年”,众人一片哀呼。
孙山奇怪地看着他们,反应也太大了吧。
郑弘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说:“阿山,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题我破题都破错了,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这道题出处,答题的时候乱答一通,怎么办?”
怎么办?看着办呗!
小洪夫子苦涩地说:“枉我读了那么年书,这题我也不知道出处,破题也破错,哎!院试真得一年比一年难了。”
小洪夫子想着自己还要不要考下去,今年肯定会铩羽而归。
黄致远、秦邵锋同意破题破错,因为他们根本没看过这个词,根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鬼。
所以做诗赋的时候,乱写一通,只保证答题卷上不留空白。
洪秀才早就知道这题难倒很多学子。
别说学生,他也不记得这词在哪里出现过。
幸好他生得早,考秀才的时候,人数少,题目又比较简单,所以才顺利考上的。
如果今日让他跟众学生一起考,都未必过。
孙山愣了愣,想不到同伴们全都答错,阵亡率也太高了吧。
孙伯民,郑洪远,洪叔三人聊三人的,实在不明白读书人聊的是什么,此时乐呵呵地聊庄稼的事,对学生们做错题一点反应也没有。
郑弘文苦瓜脸转过来问:“阿山,你做对了吗?”
孙山冷酷无情地点了点头:“翩翩少年。”
这四个字一出,同伴们哀嚎遍野。
黄致远拍了拍胸膛,像极大猩猩捶胸一样,仰天大喊:“阿山浑浑噩噩都能破题,我清清醒醒却想不出来,老天不公!”
其他三个考生发出同样的哀嚎。
洪秀才倒乐了:“你们啊,不知道怎么说,看看阿山,不愧府试第四,生病还是能做出来。”
洪秀才看了一眼孙山,对他又期待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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