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但是曾姳自己已经尽力,江凡醒不过来,那就只有求助于省里的关于神经方面的权威医生。
会议散去之后,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这大半个月,江凡已经从重症监护室换到了高级病房。
照顾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付婧婧几人亲力亲为,就她和肖庭娇轮流着来,不过后者做这些事情非常的生疏,在看过、学过一两天之后才熟练起来。
当然,这也是在许曼不在的时候。
至于曾姳,她每天针灸过后,就必须要强制休息,即便是这样,大半个月过去,她也已经足足瘦下去一大圈。
最近两天的针灸,依旧是让她心力交瘁。
但是她已经尽全力了。
结果还是办不到。
散会之后,已经是夜深人静。
今晚该是付婧婧在这里陪着江凡。
不过曾姳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病房。
“姳姳?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啊?”
这间在县里面算是最为高级的那批病房之一的房间里面就住着江凡一个人。
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高级病房,但是基本设施什么的,都是很齐全的。
“过来看看。”
江凡身上的那些检测仪器还在,身上的纱布倒是拆去了不少,总算是不怎么像一个木乃伊了。
曾姳来到床边,看着江凡那张血色充足的脸,她想不明白,江凡在各方面都已经是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为什么就醒不过来。
“婧婧,颖姐她们还在问你江凡的情况吗?”
付婧婧叹息一声,脸色有些愁苦,“在问,我只能说江凡又去了阳川还没回来。”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江凡既然回来了,但是大半个月都没有联系过她们,王颖那些人肯定会起疑心的。
那就只有问付婧婧了。
现在这情况,付婧婧也不好对她们说明,一来就来一大窝,在医院里面也不好看。
主要是江凡现在身份不同寻常,这边人多眼杂的,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明天还不知道外面要怎么写。
而且都已经拖到这份上了,就看明白省里的医生过来怎么说了。
能醒来就最好,到时候再见。
要是醒不过来,那就再叫她们过来看看吧。
她这段时间自己的状态本来就不好,除了要照顾江凡,还要顾及到其他的细节,实在是没有心力来面对那些人了。
“颖姐应该是知道了,她那么聪明的人,江凡没有消息,她只要让人查一下就好。”
付婧婧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颖姐是知道的,但是她现在也不方便,或者是她……害怕,所以就没有过来。”
“没事,明天看情况,怎么也该跟她们说了。”
付婧婧颔首表示赞同。
她就是这么想的。
“婧婧,我想和江凡说说话。”
“好,我去外面找几块新毛巾来。”
说着,她就起身走了出去。
其实哪里需要找什么新毛巾?
这屋里面什么都有,主要还是出去看着点外面,虽然现在是深夜,但是保不齐突然进来个人。
曾姳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了病床边上的凳子上。
她暂时把江凡身上的检测仪器的连接都取下,轻轻替江凡抚平了手上那些连接长时间留下的印记。
“江凡,从阳川回来之后,你就没有消停过一天。”
“回到村里就一天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养元多项目部的,第二天就又出门,之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留在村里?别人的事跟你关系真的有那么大吗?你把自己搭进去了……”
曾姳说着说着,不禁就红了眼。
要是他能够在村里面好好的休息十天半个月,又怎么会遇到这件事。
在那片无尽头的白茫茫世界里,曾姳的声音好像透过梦境传递了进来。
如行者一般向前的江凡抬头看去,曾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把你教我的,能用的都用上了。”
“我尽力了……”
“我真的尽力了。”
曾姳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江凡手背。
“但是你为什么就是不醒过来。”
“你回来之后,就没有去诊所看过我一眼,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看看我……”
此时,曾姳已经泣不成声。
江凡回去村里,就那么一天的时间,刚到村里就在项目部待到了深夜。
他们之间连一次正式的重逢见面都没有。
那个白茫茫世界里,听到这番话的江凡顿住了脚步。
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她……
“你说这天底下我们俩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我做不到……”
曾姳激荡的情绪充斥着她那疲倦、憔悴的身躯,她握着江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累了,真的累了。
那种倾尽全力,最后有可能得到一个坏结果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如同溺水的人一般。
她回忆起了此生最无力的时刻,但是发现,并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相信江凡。
醒不过来,就是脑子里面的问题。
但是江凡教的针灸却没有用……
那其实不管是不是找省里的医生过来,江凡都醒不过来的。
那不过是给所有人留一个希望而已。
且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建议,她自己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江凡听着自四面八方传来的曾姳那心碎的哭泣声,他渐渐的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那一片白茫雾气,他拼命的朝着前方跑去。
身上的坠落堆积又融入他身体里面的雾气越来越多,江凡的身上逐渐泛起一抹白光,像是光圈的模糊之后的状态,一片氤氲。
与此同时,江凡口中说过的,他们这两个天底下一样的人握着的双手,从掌心的位置,那股氤氲微微荡漾了开来。
只是曾姳却看不见,她趴在江凡的床边,埋着头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跑。
不断的向前跑。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着他应该这样做。
他要醒过来。
这一跑,好像过去了很多年。
江凡只觉得,曾姳的哭泣声停下很多年似的,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他也没有疲倦,反而是越跑越有力气。
直到他一头冲破了那片看不见尽头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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