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无根便成功化解了神桃君体内的第一层毒印,神桃君看着自己体内的神力涌现,兴奋不已,道:“不愧是无根石!”
说着看向无根石,眼中生出一丝贪婪之意。
宋凌朝抬起手示意陈信洇,说道:“该您了。”
神桃君看了看宋凌朝,心有忌惮,只得乖乖走到陈信洇身前,将吸食的灵力还于陈信洇。
随即便看到,陈信洇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身体逐渐饱满挺拔。
神桃君做完一切,但陈信洇并未醒来,于是便轮到无根上场,只见无根伸出手指点入陈信洇的额间,白色的水流席卷而出,钻进其体内。
片刻后,陈信洇的额间缓缓浮现一点青印,仙力留存于此。
随后,陈信洇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喃喃念道:“这是我吗?”突然想起了方才临死之时,看到的那道身影,连忙抬起头看去。
当宋凌朝的脸庞映入陈信洇眼中的那一刻,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好似深渊窥得星光,炽烈的心跳救赎了枯萎的胸腔,久久不能平息。
陈信洇怔在原地,泪眼朦胧,颤抖着嘴唇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宋凌朝唤出那声:“陈信洇。”
春风掠过,压过桃林,掀起漫天桃花,陈信洇迎风奔去,扑进了宋凌朝的怀中,一瞬间泪如泉涌。
陈信洇感受着那久别重逢的温度,将头埋进宋凌朝胸口,但宋凌朝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信洇的后脑,半晌后陈信洇哽咽说道:“你终于来了。”
宋凌朝说道:“当年不告而别,宋某过错。”
陈信洇摇摇头泣道:“我知道,你志在鸿鹄,非鱼池能困,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你,我已无憾,即使你今日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宋凌朝轻轻推开陈信洇,温柔说道:“我确实有未完成之事,不得不走,今日路径此地,恰遇你危机,或许是天意,我便将此物送于你,若你日后能够参悟,或许能飞升洞仙。”
说话间以神力刻画出洞仙六式,化为书卷,将其递于陈信洇手中。
接着说道:“陈信夷还欠我一剑,若是以后有机会,希望你能替他完成。”
陈信洇接过书卷,心中翻涌,随即抱拳顿足,哽咽说道:“陈信洇定当替兄长砥砺前行,刻苦修炼,不辱使命。”
宋凌朝微微一笑,说道:“不愧是九洲第一女修,女中豪杰,宋某敬佩!”
说罢拱手而应。
接着在陈信洇闪烁的目光中转过身,低声说道:“陈信洇,有缘再见。”
说罢飞身离去,柳青云,神桃君几人紧随其后。
陈信洇握着那卷书籍,痴痴的盯着宋凌朝的背影,泪眼迷离。
事后,几人在空中飞行,俯瞰人间大地,昔日的壮丽山河,如今早已沧海桑田,混兽天灾,致使诸多宗门消亡,只留下荒废的山脊,九洲虽在,却将相更迭,乱世迁移。
神桃君不禁发生感慨:“人虽草芥,亦可撼树,这混兽天灾不过过去三百年,人间便已兴复至此,可叹可叹呐!”
宋凌朝看着那些仅剩残墟的宗门问道:“三百年前的混兽天灾到底是什么?因何至此?”
神桃君反问道:“你会不知道?”
宋凌朝一脸不解,神桃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三百年前,你摧毁判罚之柱,导致时空坍缩,无尽现世,虽然最后重新修复判罚之柱,但那些因时空扭曲而形成的空间虫洞,却引发了六界灾难,那些原本生存在虚空中的混兽通过虫洞进入世间,屠戮一切活物,这些虚空混兽以杀戮为食,所到之处皆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宋凌朝顿时惊讶的瞠目结舌,只听神桃君继续说道:“人间不似其他五界,也无大能抵挡,所以伤亡惨烈,老夫当时刚到人界,神力被封,无法作战,只能偷偷躲起来,幸好后面元始天尊降临,击退了魂兽,堵住了虫洞,这才让人间免于灭亡。”
宋凌朝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青城山呢?”
神桃君思索后摇摇头,说道:“青城山?没听说过?”
宋凌朝急切说道:“蜀洲锦灌城,仙山青城,你岂会没听说过?”
神桃君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时殇说道:“蜀洲旧城早已消亡,灾后工部重建六城,锦灌城已被后帝改名为西锦,青城山也已没落,荒废至今。“
此话一出,犹如五雷轰顶在宋凌朝心头炸开,柳青云也同样为之一怔。
宋凌朝伫立高空,双手颤抖,顿足一息后便径直飞向南方,其余人紧跟其后。
随后,几人飞往西锦城途中,柳青云路过青川城,说道:“我去去就回。”
殇与神蛮见状,连忙跟随柳青云而下。
宋凌朝并未阻止,而是径直飞向了西锦城,片刻后,他站在城墙外,看着那城墙牌匾上写的“西锦城”三个大字,内心翻涌。
他快步走进,穿越街市,四周明明是一片繁荣景象,却让宋凌朝感到十分陌生,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熟识面孔。
很快,他来到了青城山脚下,抬头望去,青山半壁,丰草长林,上山的路早已被丛林掩埋。
宋凌朝抬起手,以神力斩去丛林,露出脚下的石梯,缓步而行,昔日的记忆随着脚下的道路缓缓浮现。
恍惚中,宋凌朝看到了莫宁的身影,她就站在前方招着手喊道:“凌朝师弟,快站起来,这离山门还远着呢。””
小宋凌朝从宋凌朝身旁掠过,一边艰难的攀登,一边喊道:“师姐,你等等我。”
这一幕转瞬即逝。
走着走着,宋凌朝又在前方看到了自己的师父问清,只见他御剑而行,面向宋凌朝喝道:“这风影步你已学了一个多月,怎么还没学会?!”
小宋凌朝疾驰而过,追上问清,口中说着:“师父,这风影步太难了,我身体素质还跟不上。”
问清呵斥而来:“跟不上就给我使劲练,马上就是六甲比试了,你这样怎么拿第一?!”
这一幕又一次转瞬即逝。
很快,宋凌朝登上山顶,看到了那山门前,刻有门规的石壁,如今已是积尘如山,只能隐隐看到其中字迹。
宋凌朝举起手掸去灰尘,抚摸着石壁上的文字,心中思绪万千。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从前的记忆,问清拿着藤条抽打着小宋凌朝,小宋凌朝跪在石壁前哭喊道:“师父,我错了,您不要再打我了!”
问清呵斥道:“为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门规森严,不可逾越,你还敢私自下山,今日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反省,太阳落山之前,不准起来!”
宋凌朝站起身,接着朝着山门内部走去,此时整个山门早已被荒草覆盖,建筑残骸遍地皆是,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房屋。
宋凌朝越往里走,身体颤抖的越厉害,双腿仿佛被灌入石铅,挪动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
眼前也随之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身影,与同门师兄师姐共同修炼,打闹的场景历历在目。
直到走到升仙殿,宋凌朝看到掉落在地的牌匾,上面被灰尘覆盖,但依稀能看到“升仙殿”三字。
宋凌朝双眼泛红,弯下腰试图捡起牌匾,却碰到了什么硬物,于是翻开牌匾,赫然发现那硬物竟是一颗骷髅头,半截被埋进了泥土之中。
宋凌朝顿时瞳孔一颤,当即施展神力,一掌拍在地上,一瞬间,尘土飞扬,泥土崩裂,待到尘埃散去,映入眼帘的是成群结队的骸骨,遍布整个大殿。
这一幕让宋凌朝身体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神桃君及时扶住,问道:“这青城山不会就是你在人间的住处吧?”
此刻,宋凌朝心如刀割,泪如雨下,顺着神桃君的手臂瘫坐在地,看着眼前数不清的骸骨,一时间痛不欲生,椎心饮泣,不断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宋凌朝自小无父无母,青城山便是他唯一的家,即便他之后踏绝江湖,也从未忘记这一点。
但如今他的家却被自己亲手覆灭,宋凌朝愤怒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悲痛欲绝,自责和愧疚好似要将他吞噬。
他一直以为,只要修复判罚之柱,一切皆可恢复,他一直以为,只要逆天改命,文山便不会死,他一直以为,他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改变这一切,但他从未想到,他所做所想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早已厌恶自己头上那些天神之子,命运之子的头衔,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但他一开始,仅仅只是想保护他所爱之人而已。
就像双手握着一条麻绳,一头系着自己的爱人,朋友,一头系着天下苍生,松开一只手,便会失去平衡,失去自我。
人人都要他顾全大局,他背负着救世主的望名却一心只想顾全私心,所以他妄想逆天改命,救赎苍生,救赎爱人,更是救赎自己。
但当他看到文山死的那一刻,他开始责怪那所谓的天道,当他得知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天下苍生陷入绝境,让青城山灭亡之时,他的道心开始动摇。
宋凌朝一直跪在原地,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临近黄昏,柳青云三人回来之时,柳青云看着这遍地的骸骨,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半晌后,柳青云低声说道:“我去了莫宁师姐的墓”
话音未落,宋凌朝突然起身,一个瞬移冲到了柳青云的身前,一把掐住了其脖颈,将其死死压在地面,柳青云甚至来不及反应。
众人惊恐,连忙上前制止宋凌朝,神蛮大喊着:“宋凌朝,你干什么?!”
宋凌朝别过头的瞬间,却将神蛮吓得一怔,那双眼流转着诡异的彩纹,杀意滔天,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宋凌朝恶狠狠的盯着柳青云怒道:“你一个叛徒,有何资格称莫宁为师姐!有何资格去看她!”
宋凌朝被掐住脖子,面目狰狞,痛苦不已,根本无法回答宋凌朝的话,只得拼命的抵着宋凌朝的手臂。
一旁的殇与神桃君也紧紧抓着宋凌朝,试图挣脱,殇大喊道:“宋凌朝,你们毕竟是同门,怎可赶尽杀绝,快松手!”
神桃君也大喊道:“宋凌朝,你们虽有仇,但还不至于不共戴天,你可别被心魔吞噬,不然老夫找谁解毒啊!”
但此时的宋凌朝已经逐渐丧失理性,身体开始散发出彩色的雾气,无根立即飞出,惊道:“糟了,这样下去,主人定会被无尽吞噬,你们都让开!”
待神桃君三人退开,无根身体化作水流,包裹住宋凌朝的全身,压制无尽的力量。
一旁的神蛮惊道:“她刚才说无尽,无尽在宋凌朝体内?!”
神桃君低声感慨道:“无尽乃是六界之外的人,即便是四大天尊也只能将其封印,他居然能够将无尽收服于体内,看来这小子不简单呐。”
说着死死盯着宋凌朝,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感觉似曾相识。
殇说道:“九幽曾说他是天神之子,看来此话不假。”
神桃君连忙问道:“哪位天神之子?”
殇摇摇头说道:“九幽没说,我猜她也不知晓,在我的记忆中,女娲借天道之力创造出五颗女娲石,补天之后便其中四颗交给了鸿钧老祖,而最后一颗力量石交给了洪荒大帝,难道宋凌朝是洪荒大帝的孩子?!”
神桃君却摆摆手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神蛮问道:“你怎么知道?”
神桃君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往事,说道:“因为洪荒大帝的孩子是我杀的”
二人当场大惊失色,愣在原地,神桃君继续说道:“魂飞魄散,无法轮回,所以宋凌朝不可能是他。”
说着转身看向宋凌朝的方向。
不一会儿,宋凌朝身体周遭的水流缓缓退去,凝聚成无根模样,无根沉下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
柳青云捂着脖子,心有余悸的看着昏迷的宋凌朝。
而这时,神桃君突然上前抓住了无根,说道:“抓到你了。”
无根白过一眼,化作水流从神桃君的指缝中流出,说道:“神桃君还是不要煞费苦心了,除非主人身死,否则你永远无法抓到我的。”
神桃君揉了揉手心,尴尬一笑:“开个玩笑嘛,宋凌朝怎么样了?他体内当真封印着无尽?”
无根双手抱胸,一脸不悦说道:“你要想我给你解毒,就乖乖背主人寻一处休息之地。”
神桃君尴尬说道:“瞧你这小不点,还挺记仇。”说着咳嗽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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