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不禁脸上微红,哪还敢继续问下去,道:“他二人的供词呢?”

    陈言朝旁边的军士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恭敬地双手呈交上来。

    唐韵接过册子,意外地道:“这么厚?”

    陈言理所当然地道:“对啊,这册子上一共记了三百一十七个问题,从他们姓名身份到他家狗儿有几条都全部记录在内。并且,这只是其中一本,每个人每个问题都答了三次,基本可以保证他们没有说谎。”

    唐韵错愕道:“三百多个问题?还问那么细,有必要吗?”

    陈言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有必要。问题数量繁杂,他们回答时就很难临时编造,只能按记忆中真实的内容回答。虽然不能完全避免编造的可能,但照臣以前的统计,达到九成以上的真实率没问题。”

    唐韵不由轻啧一声,道:“加起来一千多个问题,先不说供词要写三遍,问题本身就得把手都抄酸了吧。”

    陈言咧嘴一笑,翻开她手上的册子:“皇上请看,这里面其实都不是手写的,而是印刷的。这样的册子臣是提前印了很多,需要审问谁时,拿出来用就是了。至于录下的供词,都是用简记法记录。除了关键问题外,每个问题顶多写字,不至于累着。”

    唐韵见册子上果然全是印刷出来的字体,这才明白,遂从第一页开始,逐页翻阅。

    如陈言所说,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真正关键的内容,则夹杂在其中询问,经常问完一个关键问题又立刻问几十个不相干的其它问题,然后又问出下一个关键问题。

    随着翻页渐多,她眼神也渐渐凌厉起来。

    陈言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自然明白她为何如此。

    这份供词,彻底解开了这几日连番行刺的疑点。

    大梁使团中有一个叫柏峰的护卫,正是他将唐韵、梁定等人在上园春行宴之事透露出去,也是他将梁定被释放回四海馆之事泄露。

    也就是说,两次行刺,均是此人内应所致。

    但供词中不仅仅有这些,这两名刺客,赫然还参与了那日大街上对他陈言的行刺!

    换言之,行刺他,与行刺唐韵和梁定之人,乃是同一伙!

    不过,对方并非来自哪一国的细作。

    他们一伙人有超过二十人,其中大半不是大周人,而是来自各国的流浪武者,被人高价雇佣而来。

    换言之,这是一伙雇佣兵。

    他们的头子叫那廓,乃是来自大夏。刺杀陈言时,他并未亲自动手,但行刺唐韵和梁定时,他却是那三个入园刺客之一,正是那个险些被捉、最后借着机关球逃脱的刺客。

    雇佣他们的人一直单线与那廓联系,所以这两个被抓的刺客并不晓得对方是谁。

    但他们吐露了一件事——他们所使用的兵器和机关暗器,均不是他们的,乃是来自那雇佣他们的金主。

    当初那金主找上那廓,以天价雇下了他和他手下的这伙子刺客,然后给他们提供了一批让他们震惊的兵器和机关,还让他们花了一段日子来熟悉其使用。

    那之后,金主安排他们分批从潜入大周,最后在洛城会合。

    据他们说,他们到达洛城时,宁王还未起事,而金主一直没给他们什么任务,只让他们待命。

    直到宁王出事后,金主才开始有了动作,安排下了行刺之计。

    只是没想到,三次行刺不但全部失败,还折损了自己这边好几个人,连那廓自己都在上园春一行时受了伤,导致后来四海馆那一次他没能出马。

    唐韵将所有供词看完后,轻轻将册子合上,眸中厉色大现。

    “这些供词,你该早就看完了,想必已经派人去抓他们的头领。”她转头看向陈言。

    “不瞒皇上,人早已派去,可惜他们的窝点人去房空,已经没人了。”陈言叹了口气,“臣估摸着,应该是昨晚这俩刺客被抓时,对方暗中有人观察,发现刺杀失败,立刻回去禀报,使得姓那的提前遁逃。”

    “那岂不是失了线索?”唐韵不满道。

    “倒不至于,臣已派人在城门严查,先将对方困死在城里。”陈言从容道,“这俩刺客还给臣绘了姓那的长相模样,臣准备发下重赏通缉,让对方无所遁形。”

    “如此甚好。现在只要能抓住姓那的,便可弄清楚一切,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鬼怪,在背后弄鬼!”唐韵寒声道。

    送走唐韵后,陈言没有离开,又返回地牢内,重回方才那牢室。

    看了看两个仍在墙角抱着腿哆嗦哭泣的刺客,他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旁边的军士答应一声,出去一会儿,带着一个脸色惨淡、手脚均被铐住的男子进来。

    那男子看到屋内两个刺客,立时浑身一震,失声道:“不可能!”

    陈言将那本供词塞到他手中,道:“本官也不催你,自己先看看。”

    那男子惊疑不定地翻开供词册,每看一页,眼中的震惊和愤怒就多一分。

    他越翻越快,只有看到关键问题时才停下来多看片刻,就这么一口气看到了最后,他猛地把那本册子高高举起,往地上一砸,狂吼道:“你们对不起我!不是说好了无论怎样都绝不泄露的吗!你们不讲义气!”

    一边吼着,一边冲到那两个刺客身前,揪着其中一个往墙上猛撞。

    后者根本不反抗,只哭着求饶:“别……不要……我已经招了……全招了……”

    那男子连着撞了他十几下,松了他,又转头去揪着另一个刺客的衣领把后者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嘶吼:“咱们立下的血誓都忘了吗!我都撑过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讲义气!为什么要招出来!为什么!我这么坚守,又是为什么!”

    随着他哭声大起,两个刺客终于从崩溃状态中稍稍清醒过来一些,其中一人哭道:“可他们实在是太……太禽兽了……不能怪我……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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