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吟霜乖巧地答应一声,上前扶起伊公主。
后者无奈,只得借力出了屋子。
吟霜叫来两名内院丫头,让她们进去伺候陈言,自己则扶着伊公主往后院而去。
“你们这个大人,还真是个怪人。”路上,伊公主忍不住道。
“公主,大人不是怪人,他是好人。”吟霜柔声道。
“好人?”伊公主失声道,“他这样对我,还是好人?”
“公主受的罚,不是您先招惹大人导致的么?做错事就要受罚,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这可不能说明我们大人是坏人,反而说明他秉公执法。”吟霜认真地道。
“这……”伊公主有点懵,不仅陈言嘴厉害,连他家里的管家也这么厉害,搞得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这话似乎是有些道理。
“而且,大人若是坏人,岂会不让公主帮他看?”吟鹴再道,“正是为了不让公主为难,他才放弃让刘郎中诊治的啊。”
“你是说,他是为了我着想才……”伊公主震惊地道,“可他方才明明说……”
“公主是聪明人,岂会看不明白?我家大人一向嘴硬,就算是对人施了善行,他也不乐意让人那么看他。”吟霜叹道,“我们大人从不是那种做了沽名钓誉之徒,别人没做好事,也要抢着把好名声揽到自己身上,唯有我家大人,做了也不希望他人晓得。”
伊公主一下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原本我也不晓得,后来跟着大人多了,才渐渐发觉大人是这样的人物。”
“可他为何如此?”
“我本也不太明白,后来问了跟大人最久的张兵曹,他说,他以前也曾问过大人这问题,后来大人反问他:当恶人好,还是当好人好?”
“自然是好人好呀!”
“好人?天底下过得最好的,是好人还是恶人?”
“这……”
“这世道上,人越恶,过得越好。因为人越恶,怕他的人越多,他越不会被人欺负,能得到的好处也越多。若是好人,总会被人欺负。”
“话虽如此,但……但……”
伊公主感觉自己三观受到了极大了冲击,一时都不知道如何辩驳是好。
先贤教人向善,可没说过这些东西!
吟霜柔声道:“此乃不争之情,公主日后多想想,便知这话有没有道理。总之吧,我们大人虽然心狠手辣、杀伐果决、阴险奸诈、贪财好色……但他其实是个好人。”
伊公主:“……”
这话怎听怎么怪,都心狠手辣阴险奸诈了,还能是个好人?
吟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您是自己人,对大人真心相待,大人就是个好人,否则,您很难体会到大人心善的一面的。”
伊公主心内一片混乱。
吟霜这些话,将她对陈言的印象彻底搅乱。
陈言他……真是这样的人?
温泉房内,陈言闭上双眼,任两个丫头替他搓澡。
看来只好派人去召刘素来了,不过她从青山县过来,至少也要半天,今晚派人去,就算是兼程回赶,也要到明儿晌午后才到得了京城。
如此一来,今晚玄娲观的酬神宴,他怕是去不了了。
不过也好,他对去出家之人的地方吃喝毫无兴趣,那地方吃的只怕都是素宴,没意思。
只是这个事毕竟是太后之约,他总不能派个人过去说,显得不尊重太后,只好一会儿自己亲自去一趟,就以下面这情状还没治好为由,婉拒入观赴宴吧!
洗浴干净后,陈言从温泉房内出来,张大彪来报,说慕容浅已经被送来了。
“姬夏如今关在何处?”陈言问道。
“回大人,老样子,关兴贤街七号去了。”张大彪回道。
兴贤街七号,正是陈言那个秘密基地所在。
前一天的行动最终成功,姬夏被成功抓获,当时他还试图自尽,但被富有经验的军士提前制住,没有让他自尽成功。
“那就一并关过去罢,暂且不必审问,先关一晚,明儿本官再去见她。”陈言顿了顿,又道,“姬夏那边也不必审问,防着他自尽便可。”
“是,大人。”张大彪应道。
“另外,给慕容浅治好伤。”陈言补了一句,“好吃好喝侍候着,不要怠慢。”
“卑职领命!”张大彪又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陈言长吁一口气,两只眼又眯成了细缝。
敢暗谋害他,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天黑后,陈言气喘吁吁地到了玄娲观前,有种叫彪子立刻把这破观拆了的冲动。
前有通元寺,后有这玄娲观,不知道这些和尚道姑心里咋想的,全把庙宇道观建在马车没法通行之处!
福宁街后面这片矮丘,从这边一路连到天宝山那边,全是坎坷不平的山路。他坐着马车到了山脚下,就不得不弃车步行上来。
但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太后她们也是这样走上来的……
还说什么步行前来,心更诚,自然福报更好。
这种鬼话让陈言嗤之以鼻。
他身为区区一介凡人,心胸狭窄,都不计较来访的客人是走来的还是坐车来的,这些个神仙既然都是神仙了,难道心胸还不如他这么个凡人,会计较信徒是走上来的还是坐车上来的?
玄娲观规模比通元寺小得多,坐落在山顶一片枫林内,四面环林,一条路都没有,只立了几处标识牌,让人可顺着牌子指的方向前行,穿过枫林前往观宇。
一看地方,就跟通元寺那种所在不同。通元寺修得规模极大,还对外收人,时常开斋宴,打的就是广收善缘的主意。这地方却搞得像是唯恐别人晓得它在哪一样,难怪太后说这地儿世俗之外。
不过也不排除只是种营销手法,故意把自己搞得出尘脱俗,其实是变相提升自己地位,让世人反而更生好奇之心。
从规模看,玄娲观比地运福宅充其量就大个三四倍,观门紧闭,四周安静无声。
而且观门修得极窄,只容一人进出通过,胖点的说不定连进门都成问题。
“大人,这地方有些玄乎。”张大彪忽然道。
“怎么个玄乎法?”陈言知道他对危险的直觉一向靠谱,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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