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陈言吓一跳,立刻喝阻。

    这家伙倒是行事果决,确实杀个人来吓唬吓唬,其余人更容易屈服一些,但他怎能坐视刘丛手下被杀?

    赵承刀一停,抬头看他,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天师,阻拦何意?”

    一旁花铭暗叫不妙。

    当初晋帝不知为何知道了陈言欲转投大晋之事,且是欲投晋后和太子,而非投他这个晋帝,使得这事有了些微妙。

    后来晋帝强行将这事揽到手里,派出他最信任的赵承前来,自然赵承也晓得陈言要投的是晋后和太子。所以纵然赵承和晋帝不说,花铭也晓得,他们对陈言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而此时陈言还没入晋,便开始拦阻赵承行事,难免惹来后者的疑忌和警惕。

    他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天师只是心善,不忍多生无辜伤亡罢了,将军莫要介怀。”

    赵承嘿地一声冷笑,道:“天师叛周入晋,三万人的宣武军都要杀了,难道还在乎多这一点杀业?大丈夫男子汉立于天地间,讲什么妇人之仁,未免虚伪!”

    他自己是一向不知仁德二字怎么写的性格,否则也不可能跟晋帝关系好。之前听说陈言是因为太子仁慈才决定投向太子,赵承对这说话更是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对方十之八九,是为太子年幼,便于操控,才想投太子,却在那讲什么仁义道德,简直可笑!

    陈言淡淡地道:“花兄误会了,本官求的是仁,不是愚,岂会在沙场之上与人讲究仁慈?不杀此人,乃是因为杀他无用,想让刘将军与咱们配合,你须杀另一人。”

    这话一出,在场数人同时色变。

    赵承何其敏锐,立时察觉刘丛是其中脸色变化最大的一个,手一松,放开了那将领,道:“哦?不知天师所说是何人,竟可让刘丛听命?”

    此前的计划,是在抓住刘丛等人后,先逼出一到几名主力将领配合他们,继续紧接着的计划。

    但以他对刘丛的了解,他认为让刘丛干这事基本不可能,后者毕竟是军中主帅,大周数得上号的名将,朝中元老级别的人物。

    但现在,陈言居然说有办法逼刘丛听命?

    陈言手一指,落向另一员将领。

    这人约在三十来岁年纪,面容俊朗,身形虽不高大但却壮硕,但此时和刘丛一样,脸色变得厉害。

    赵承看了他几眼,忽觉这人和刘丛面容竟有三四分相似,讶道:“这人难道是……”

    陈言悠悠地道:“刘丛刘大将军昔年与妇人苟合,诞下此子,虽不敢认子归宗,但仍给他冠了刘姓,取名刘随。五年前起,刘随便入了伍,一路平步青云,短短数年间便成了刘丛的裨将。军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少。我说的对么,刘将军?”

    赵承确实不知此事,但看刘丛及手下众将领神情,已知陈言所言无误,不禁大笑道:“这倒是出乎赵某意料之外,那就依天师!”

    说着大步过去,将那叫刘随的年轻将领一把拖了出来,大刀骤起,便要落下!

    “唔!唔!”此前还算冷静的刘丛顿时激烈挣扎起来,愤怒的目光中带上了惊恐和求恳。

    赵承大刀停在半空,转头看向他。

    花铭也是意外之极,大步过去将刘丛嘴里塞的布条扯了出来。

    “别!别杀他!”刘丛嘶叫道。

    “想不到你竟真的将自己私生子带到军营中来,啧啧,刘丛啊刘丛,有你的,哈哈!”赵承不由大笑起来。

    “你们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但只求不要伤他……”刘丛颓然道。

    “刘将军该明白要如何做,才能保住令郎的性命罢。”陈言从容不迫地道。

    刘丛看看他,又看看儿子,终于颓丧地点了点头。

    赵承不禁对陈言刮目相看,笑道:“天师着实有一手,赵某佩服。”

    陈言笑了笑,没说话。

    私生子这一着,是刘丛自己的主意。

    为了取信赵承等人,所有细节都必须到位,为了自己骨血而不得不屈服,此乃人之常情,自然更容易取信于人。

    最妙的是,刘随确实是刘丛的私生子,把自己亲儿子贡献出来冒险,刘丛牺牲不可谓不大。

    而事实上证明,这一招确实有用,赵承等人显然对此深信不疑。

    “事不宜迟,差不多也该着手了。”花铭沉声道。

    宣武军三万余人,主体分为三军,散布在两国边境线上,想要在极短时间内全歼之,并不现实。因为晋军无论对哪一军先动手,另两军都必然察觉。

    故而须得聚而杀之,使宣武军无还手之力。

    如何让三万宣武军“聚”到有利于晋军动手之处,便是之后最大的问题。

    幸好,往援襄王军,成了最好的理由。

    同一时间,滇江北岸。

    夜色如墨,山野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梁定骑在马上,跟着大队人马在山林间穿行。

    为免惹来襄王军的注意,所有人均没有点火把或者灯笼,摸黑而行。

    好在这条路并不算太崎岖,还剩十余里的山林到天明前该就能成功穿过。

    那时,梁、夏两军将分道而行,也是计划正式开始的一刻。

    十二万梁军,以及十五万夏军,花了三个晚上,终于成功全部渡河。

    不得不说,襄王在演戏方面着实到位。到了天明,襄王军会派遗巡骑到这边来巡视,梁、夏联军只能屏气凝息地躲在山洞、树林等处,小心等着巡骑离开。

    这些巡骑均是敷衍了事,有人甚至还在半停下来,在林子里闲聊和打盹,完美演绎出不得不履职又满腹牢骚、思乡心切的老兵油子形象,搞得藏身暗处的梁、夏联军虽然提着心吊着胆,但却丝毫没有怀疑他们这种敷衍了事的巡视态度。

    毕竟大家都是当兵的,不只是襄王军,梁军和夏军的军士中,也大有这样的人在。

    夏逊此人确非寻常,梁定曾与他交过手,当初大夏尝试过侵袭大梁,结果被梁定三战狂斩对方七千人,自此大夏才不敢贸然进袭大梁。

    当时那三战,大夏连派三员不同的将领,第三战才派上夏逊这个镇国之宝。事实证明他确实实力非凡,最终只在梁定手上死了六百人,便成功逃脱,可见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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