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花园内,唐韵才冷冷道:“说吧,太后为何这么巧在这个时候过来?”
这事确实太巧合,陈言刚提出辞官,太后就及时出现来帮忙,简直就像商量好似的。
陈言有些心虚地道:“这个,真的是巧合……”
唐韵轻哼道:“哼,朕不管是巧合还是商量好的,总之这事绝不可再犯!否则下一次朕便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明知国家危难,却不肯为国出力,朕要从大周律里翻个罪名出来送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言苦着脸道:“是,皇上。”
唐韵脸色稍缓,道:“朕也知道,你是心寒。俞世南的事确实对你不公,但你须理解朕的苦衷。”
事已至此,陈言也只能打起精神,道:“臣自是永远支持皇上。”
唐韵看了他一眼,一句“支持朕你还辞官”差点出口。
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保俞世南的体面?”她忽然道。
“这,微臣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陈言赶紧道。
“哼,少在朕面前装糊涂,你能不明白?说!”唐韵没好气地道。
“是,恕臣大胆揣测圣意了。”
“俞世南在朝中必有党羽,若他倒台,怕他的同党会出岔子。”
“但皇上这么一处理,俞世南虽然对我肯定是恨之入骨,但对皇上必然心怀感激,自然要帮着皇上稳住朝中的局面。”
“另一方面,皇上这也是做给于都等人看的,证明您心中记着他们的功劳,愿意善待他们。”
陈言徐徐说道。
唐韵听完他的话,点头道:“你确实敏锐,说得八九不离十。这些老臣,都曾有功于社稷,朕不能做那卸磨杀驴的人,否则令人心寒,于朝政不利。那你再说说,朕又是为何提前将青山县封邑于你?”
陈言这回没犹豫,干脆地说了出来:“是有些想安抚的意思吧?”
唐韵颔首道:“你既明白,朕也无需多说什么。今后只要你尽心为朕效力,朕不会亏待你。”
她都这么说了,陈言也只能道:“臣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唐韵又看他一眼:“说到死而后已,你不是病入膏肓了么?怎么不咳了?”
陈言苦笑道:“臣这病已经被陛下治好了。”
唐韵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话锋一转:“说说,你到底是如何劝服那些人作证的?”
陈言能查出是俞世南幕后指使,她并不奇怪,毕竟她知道他有一套打探刺听的厉害手段。
但他能让那些人不惧俞世南的权势,出面作证,这让她十分好奇。
陈言干咳一声,道:“人嘛,总有弱点。臣也没做什么,只是照着他们弱点下了点手,他们自然就肯了。”
唐韵想到他审讯那两个通元寺的杀手的方式,也不禁暗暗心惊。
有些事,确实比死亡还要可怕!
这家伙在对付敌人方面,手段厉害得让人心寒,多半是用了些不便宣之于口的方式,吓住了那些中间人和匪徒。
陈言再道:“另外臣答应了其中一些人,只要他们肯作证,事后就减轻他们的罪责,这一点还请陛下给些方便。”
这些人全部都要交由刑部审讯定罪,乃是他职权范围以外,想要办到只能通过唐韵。
唐韵点头道:“行,这事之后你可领朕的旨意,去和范明德商议。不过,那两个戏子,还有俞谓,这些人无罪在身,你又是如何劝服他们的?”
陈言一笑:“那两个兔儿爷,其实是被俞大人给逼迫就范的,臣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唐韵反应极快,道:“你让他们去你青山县?”
陈言点头道:“他们戏班在京城虽然有名,但终究地位低下,到手的银子也相当有限,过得挺辛苦。”
唐韵错愕道:“难不成在你青山县的戏子有所不同?”
戏子地位低下,可说是全天下的共识,别说是在大周,在哪里都一样。
陈言有些自豪地道:“不瞒皇上,演戏在我青山县,那可是热门行当。赚得多,受追捧,有些名角还有机会成为明星,不比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得过差!”
文化娱乐事业,原本就是他重点发展的内容,经过他这几年的改造,青山县剧场无论是日场还是夜场都是人满为患,不只有县文工团这样的官属单位,还有很多在官衙注册的私人团队,也投入了这一行。
人嘛,需求就那些,生存条件一富裕起来,精神追求就会大量提升,不搞好文娱怎行?这可是拉动县内gdp、稳定社会的重要产业!
不过有件事他没跟唐韵说,对方原本并不相信他派去的人,陈言直接让人把那俩给绑了,秘密送到了青山县,让他们县剧场呆了一天。
然后他们就光速答应了作证。
“那你怎知他们俩听到了俞世南的密话?”唐韵有些不解地问道。
“臣其实原本并不知道,只是设法打听了俞大人身边亲近之人,从中挑选了一些可能知道些内情、又好攻克的目标,然后派人去设法探问,这才知道了他们俩晓得内情。”陈言老老实实地道。
为了查清此事,他让林广将司州地区所有探子暂时放下手中事,全部调到了京城,动用了上百人手,才能在短短几天内有这么好的成果。
“那俞谓呢?你又是如何劝服他大义灭亲的?”唐韵再问道。
“这……陛下,恕臣不能说。”陈言硬着头皮道。
那事事关重大,要是说出来,牵连太大了。
唐韵微微蹙眉,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回心一想,若是逼得急了,这厮瞎编个东西出来,她也未必分辨得出真假。
至少他没有撒谎欺君,而是坦言不能说,也算是坦诚。
“算了,下不为例。”唐韵忽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朕从未对任何人像对你一般宽容,你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臣明白。”陈言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唐韵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他多次冒犯她,她也没有计较,足见对他的优待。
只是可惜的是,唯有放他回青山县这一点,她是半点不肯让步。
“行了,今日之事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罢。”
“是!”
出了议事房的院子,陈言没有直接往皇宫外去,而是沉着脸去了慈安宫。
太后居然背刺他,这事他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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