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话,无非是是南京、苏州、扬州和松江这几块地方。”于鄂水说,“其实松江的布点可以选择在上海县,松江本身是个工农业城市,虽然出大量的布,在商业航运上的价值没有上海县这个港口来得大。”
“北京呢?”
江山说:“北京的话德隆银行肯定会去布点。严茗还打着吸纳贪官和太监的赃款的生意。我们情报局也该去开个小买卖什么的,打听朝廷第一手消息。”
“辽东这块我们不应该忘记。”林佰光的眼睛里冒出奇异的光芒,“完全听凭李洛由居中不是很稳妥,再说此人未必能完全信任。我们派人直接在当地掌握第一手材料。如果有必要,搞个商站也是应该得。”
“到辽东去长期驻扎不得剃头留辫子,没人愿意的。”
“先派个人去看看也好,不一定要常驻。”江山想,是不是能常驻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计较已定,江山把会议上谈得问题整理了一份资料去向马千瞩汇报。
马千瞩看完报告之后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他说:
“你要充实人员我没意见,你去找组织处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调到情报局任职的。还有,组织处最近出了一个文件,关于各部门机构定编的,你先看看,撰写一个编制表出来。”
“是,我一会就去。”江山知道马国务卿是个讲究“苏维埃式的同志礼节”的领导,喜欢简短干脆的回答和利落的表情。
“人员编制不仅有元老的,还有土著人员也要定编。”马千瞩说,“这个问题你们多商量,这里面牵涉到明年的财政预算问题――明年开始,所有的行政机构都要有预算和决算,你心里有个数。”
“明白!”江山利落的点了下头,“有几件事情还想请示一下。”
“说吧。”
“我在提交的情报活动方案里提到的‘官督民办’的收集思路,还有在大陆上设点,”他说,“这都牵扯到和殖民贸易部的业务关系怎么处理的问题。”
虽然情报人员可以使用各种掩护,商人毕竟是最常见最容易的掩护身份,而且能就此建立起大陆的商业网点,一举两得。
“这事我还得和殖民贸易部的次官商量一下。”马千瞩说,“既然是双方受益,新开设的商业站点应该由他们投资才合适,你们搞情报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山见督公准确的找出了他话里的关键部分,还表示赞成,很是高兴。
“至于要不要派人去辽东,我个人的意见是没有必要。既然有李洛由当我们中间商,何必再派一个元老去?多此一举嘛。后金一共就这么大的盘子,轻轻一砸就稀巴烂了,我们管皇太极多尔衮大玉儿小玉儿想什么呢。”
“我觉得摸清辽东的情况对将来的征服辽东的军事行动还是有一定的意义的。”江山说,“我的想法是效法日本浪人的活动,对辽东的地理、天气、城寨、商业、人口之类的基本情报进行搜集,为将来采取军事行动和全面肃清提供情报支持。长期来看用不着派元老去,但是前期应该派个元老过去坐镇指挥一下。”
“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又有哪个元老愿意剃头冒这个险,我也不反对――免得有人说我们不尊重民意。”马千瞩表示无所谓,“不过去得人要经过组织处核准,有些特殊技能的人才不能去。”
“好得。”江山一阵发冷。他有个不能说出来的感觉:马督公看元老其实和看土著没什么两样。
“外派的情报站,”江山继续汇报,“除了和殖民贸易部合作的驻外站之外,我还打算另外成立一个单独的系统,我称为‘黑龙会’系统。”
马千瞩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摸样:不管你是黑龙会还是白龙会,要不红花会,江山的来意他很清楚,无非就是要经费。
搞情报要钱,而且还是大量的钱。不能用流通券。得用大把的银子或者能够换成银子的货物。现在白银是“外汇”的身份,必须一事一报的申请,手续很麻烦。
江山锲而不舍的谈了下去:“黑龙会组织是个民间的组织。由穿越集团体制下的民间资本出资去大陆上各处设点布局,情报局只派遣关键性的人员在其中潜伏指挥。甚至可以考虑就地招募大陆上的情报和行动人员……”
他谈了十几分钟关于这个黑龙会的组织体系和运用模式。马千瞩这才开口:
“你考虑过由临高的哪些资本家来当黑龙会的出资人了?”
黑龙会的官督民办的思路是不错,问题是驻外站是穿越集团的产业,可以靠着执委会的一纸命令进行合作。而民间资本家,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逐利,没有足够的利润,谁会来冒这个风险参加什么黑龙会!
“我考虑好了,一个是林全安的全福行。林全安是靠了为我们负担大宗采购而发家的。现在我们的供应体系渐渐完善,对外贸易体系也建立起来了,他靠着早期的垄断性供应商的地位获取利润的日子迟早要结束,必然会选择转型。”江山已经做过调研,林全安最近从穿越集团得到的订单正在减少,利润也小了许多。当然,他从本地快速扩大的人口中获得了一部分利润补偿,但是总体上处于下降的趋势。
江山认为:林全安现在正急于寻找新得商业出路。和他合作是很有可能的。
“林全安在海南各地已经有了广泛的商业联系,但是海南的市场很小,很多原本由他采购的物资也变成由我们自己直接获取,所以他有走出去到大陆上发展的意图。”
“嗯。”马千瞩来了点兴趣,“说下去。”
“林全安之所以迟迟未动,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大陆上他缺少靠山。毕竟他的发家是靠着我们,而且我们还为他的商业发展提供了保驾护航的作用。一旦到了大陆上就脱离了临高的势力,他对此没有信心。
“所以我准备利用他这个心理,让他充分感到我们没有忘记他,我们的利益和他捆绑在一起,而且,会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在幕后支持他,林全安就会愿意成为黑龙会的一员了。”
“很好。”马千瞩简单的评论道,“还有呢。”
“当然是润世堂了。”
“你把临高的资本家一网打尽了。”
“是,”江山说,“卫生部的刘三有过一个备忘录,是关于以润世堂为依托,建立大明的‘屈臣氏’连锁药店的事宜。
“润世堂的东家杨世祥正在投资搞中成药的机械化生产,而且他的大部分产品也是依托大陆进行销售的,扩大在大陆上的投资是他原本就有的意图,我们只是利用这个意图……”
“咳,”马千瞩咳嗽了一声:“杨世祥在大陆原本就有自己的商业网络,他对我们的依赖性不如林全安那么大。你要他冒风险参加黑龙会搞对大明的情报工作有没有可能性?”
“可能性一半对一半。”江山坦然说,“一开始不需要让他知道,我们只利用他的分支机构作为掩护――直接安插情报人员到他的机构里去。等到他见识了我们情报机构的能力之后再告诉他。”
这样当然也可以。不过润世堂和林全安的全福行不一样。全副行对穿越集团的意义只剩下一个样板;润世堂却相当于穿越集团的子公司。而且杨世祥和刘三在大明准备走得是连锁药店的路线。要是一家出了纰漏就会全军覆没。且不说杨世祥的态度会怎么样,就是刘三和在润世堂投资的卫生部也得暴跳如雷。
“这事情,你一定要和刘三、卫生部还有商业部沟通好。”马千瞩提醒他。
“是,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们就暂缓润世堂的方案。”江山说,“用黑龙会体系我们能减少很大的投资,一部分可以由这些资本家来承担……”
另外一部分自然就是我们来承担了。马千瞩想,说了半天还是要回到关键问题上了。
他说:“好吧,你写个方案,再把预算估计一下送上来。”
马千瞩关照候闻永:这几天凡是收到的关于对外情报局的文件全部优先送到他的桌子上。候闻永已经荣升为国务卿秘书。他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师爷”级别的职务感到高兴,但是又很尴尬,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各部门的秘书几乎全是年轻的女性。每次召开秘书会议的时候,他就成为“万红当中一点绿”。
“然后你去一次殖民贸易部大院,请他们的次官来一趟。”马千瞩吩咐,“嗯,不要到政务院大院来,到办公厅休息室去。”
他想:对方虽然是次官,毕竟也是和自己平级部门的次官,双方没有隶属关系,直接叫到这里来显得自己太跋扈了。风评会很不好。
殖民及贸易长官至今还没有选出来。按照《共同纲领》九执委全是政务官,需要由元老院选举产生的,但是里面的好几位到现在还没产生,这些职位要不是无人问津要不就是窥觊的人太多,元老院开了若干次全会还没解决。
于是有志于这些业务的人员就走了事务官路线,执委以下的职务是任命制的,司凯德就走了这条路线,很顺利的当上了殖民及贸易部的办公室主任――目前来说等于是该部的次官了,而且实际代行着该部的大部分行政权力。
司凯德学得是雷达专业――这地方有几台雷达,不过要造出雷达很有难度。什么叫“屠龙之术”他立刻就明白了,到目前为止他的全部专业经历就是为穿越集团仅有的几台雷达做维护保养工作。
马千瞩知道这个人。此人在政治上是个寡头主义者,反对议会民主,和北美分舵的首脑人物钱家兄弟势不两立,还把单良称为“肥皂箱上的野心家”。马千瞩觉得此人在殖民和贸易事务部当官正合适:这个部的工作太普世太民主的人是干不了的,但是赤裸裸的宣扬种/族/屠/杀之类的人物也不合适――他们太极端了,时刻都想表达自己对理想的忠诚,不知道很多事情是要分阶段进行的。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上“离开中”的牌子――这种牌子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绿色,意思是十五分钟以内的短期离开,一种是黄色,表明离开时间可能长达一小时。以免有人空等。
马千瞩下了楼,从办公楼的后院开门出去――这里有一名土著警卫。他亮出自己的通行证,警卫仔细的核对了照片和他的面孔,接着在登记本上写下了他离去的时间和通行证号码。
他看着这个警卫黝黑的面孔,一丝不苟的按照警卫规章笨拙的抄写着阿拉伯数字,心想:我们这套制度还真得贯彻下去了,既然人可以改造,社会也能改造。
“您的通行证,首长。”警卫来了一个立正,拉开了后院的门。
“谢谢。”马千瞩收起通行证,缓步走了出去。
打开后门是一道长长的露天夹道,直通执委会办公厅所在的院子。各个机关大院之间的夹道可以使各部门的人员不出大门就直接在彼此的建筑之间走动,便于保卫和出入控制。
夹道里没有人,非常的安静。马千瞩甚至能听到鸟叫的声音。这种鸟鸣在百仞城附近已经愈来愈少能听到了,邻近工业区的机器的轰鸣和浓烟赶走了这里的鸟类和动物。
鸟鸣的却如此欢快,对了,临高的春天已经到了。这地方毕竟是亚热带,冬天即短暂又不明显,树叶不会枯萎,花儿四时开放,中午的时候,你总是可以穿着衬衣甚至汗衫到处跑。马千瞩喜欢四季分明的地方,可以感受到植物荣枯,四季更替的岁月流逝……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回想起最近财政总监部送来得关于财政体制、税务制度和会计制度的几项制度建设的文件。还有五道口财金会议上裔凡、陈策等人的谈话内容,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正在向他涌来。
这种压力别人很难理解,甚至不会理解――财经制度,这不是堂堂正正的制度建设么?正如有人说的那样:没有会计和财政体系,难道倒退回物物交换的体制?
不,不是这样的。马千瞩心想,这是一场路线斗争。
简单的说就是工程师和会计师的冲突,是两种不同的发展思路的路线斗争。
会计师着急要搞财务,用经济指标来控制社会,用管企业的方式来管企业。工程师则打算用复杂的一套技术指标来尽快扩张工业。
马千瞩认为会计师的思路只适合单个企业,而且还是那种随时能够在多个供应商,多个物流商,多个出售方式中切换的企业。这样的企业才能以资金为中心进行管理。
他在自己的秘密备忘录中写道:
……在临高的现行经济状态下,以裔凡等人的这种思路是没有意义的。资金在不同的供应商――即其他工厂的生产工艺――那里完全不能等同使用。无法线性地用一种指标去换另一种指标。即流通券不是真正的通货,工业化产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成熟的市场可以随便应用微观经济学。所以市场化是不成立的。必须用复杂指标,即技术核心控制。只有大路化的技术,成熟的技术,也就是可以开放给土著经营的技术,才能走纯资金控制路线。
……
高技术永远不走市场。因为本身价值无法市场化衡量,这时候就必须走工程师核心路线才合理。计划经济必须在核心产业保持,用垄断利润来弥补开发成本,用技术优越性来对付微观效率损失。
……
但是,从一个政府的角度来说,很难否定货币、会计、审计和核算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这套体制,现代政府就无法运转,包括现代政府运作最起码的财政预算和决算。所以,该如何在其中取得平衡是件很关键的事情。
他想,自己应该找程栋谈谈,他对自己的理论应该能够明白。当然了,程栋现在也支持裔凡这伙人的方案――这是很自然的,这套方案一旦得到通过,财经部门的权力就会呈几何级数的上涨,人是不可能抵制住这种诱惑的。
他忽然想了起来,最近财政总监部送到执委会秘书处的文件里有一件是关于添加“专职银行警卫人员”的请示报告。这份报告毫不起眼,放在一堆事务性报告中。按照程序,只要在执委会上通过,再到元老院常务会上三读通过,这事就算成了。
哈!马千瞩想,你是要想搞财政部特情局。这事能不能作为筹码?他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筹码太小了,财政部特勤局这么个机构能和影响全局的权力相提并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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