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委会的布置的若四个任务里,招募劳动力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尽管给他打了折扣;土地集约化,靠着农委会和天地会也算是有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答卷;救灾补种,这个是穿越政权的强项,又有专人负责,不至于搞不定。
但是最要紧的粮食问题,到现在还是没一点眉目。
救灾粮和种子粮的缺口在企划院的批复下算是暂时从企划院的琼山粮库里得到了补充,但是这笔粮食账,邬德迟早是和他算得。如果自己不在粮食问题上给出让政务院和企划院满意的答案,自己这大半年来在琼山的成绩单可就不大妙了。
地方官员真不好干啊。刘翔由衷的发出了感叹――过去他只觉得地方官简直就是土皇帝,真正的“百里侯”,但是这良好的感觉现在已经破灭了。
“我也为这事想办法。”刘翔含糊的应付着,“搞不到粮食啊,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常师德含蓄的笑了笑:“难怪杜雯说你自从到了琼山就开始有小资产阶级的温情脉脉调子了。粮食当然是有得,就看你的手段了嘛。”
刘翔知道《赤旗》上最近经常拿他当靶子狂轰。虽然看得人不多,但是也给他增加了些小烦恼。
“你也这么想?我是担心我们初定琼山,人心不稳,不宜搞得太激烈……”刘翔一直以为常师德是个“温和派”,没想到他有时候态度也很激进。他点点头说道:“我再想想!”
刘翔回到县办,这事他没什么人能商量,常师德已经摆明了态度――但是他毕竟不是本地干部,缺少直接的利害关系,至于万里辉、杨云等一干来救灾的元老,更是不相干的人了。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在重大决策上简直找不到一个人来商量。
要用强制手段,当然很方便。甚至都用不着政治保卫总局和县办搞得各种黑材料,只要把大户们中平日里不怎么听招呼的拘几个到县里,第二天再开个会摊派,各家就得乖乖的把粮食都缴全了。
但是他心眼里不怎么想用这种强制手段,他总觉得这显得他没有“本事”――刘翔最近一直在纠结此事。
“老子怎么没有穿越小说里主人公灵机一动的本事呢?”他在办公桌后面嘀咕着,随手翻开了桌面上新送来得财政总监部的文件。
随便翻看了几页之后,他看到了一份关于征收夏税的文件――正经的大事情。他赶紧仔细的看了起来。
文件很长,事无巨细全都一一写明。因为独立的税务部门刚刚组建起来,税务制度还不完善,人手也不够。暂时无法组建垂直领导的各地方税务分局。因而各县征收税赋目前是由税务总局制定具体的政策、税率,由各县办事处自行组织征粮局征收。征粮局的专业人员,由财政总监部派遣若干人员以短期出差的方式来指导主持工作。
根据这份财政总监部的通知:今年除临高开始试行新税务体制之外的各县夏秋两赋继续按照明政府按亩征收的制度进行;在完成清丈田亩的地区,要严格按照新得土地登记册的田亩数字征收;未完成清丈田亩的地区,继续按各县所存鱼鳞册征收;在粮赋上加派的辽饷停止征收;各种杂税由各县根据本地状况自行决定征废。
各县的征收粮赋数字,最大不超过旧征收额度的180。最低不少于100,但是文件里明确规定,要确保过去的“浮收”、“加派”状况不再出现,确保征收的每一颗粮食,每一文钱都清清楚楚,有账可查。绝对杜绝打着征收皇粮国税的名义,却肥了一大批经办人的事情。
至于缴税赋的方式,除临高之外,各县试行流通券、粮食并举制,银两和铜钱不再作为征收对象。必须按照粮食价格兑换成粮食流通券才能交税。
刘翔看得很是仔细――或许可以在夏税上打打主意?他忽然来了精神:摊派固然很不好听,征税可就是合理合法的事情了。
当然,这税不能征让平民百姓掏,而是要从大户头上出。
“哼,看你们还能滑到哪里去!”刘翔想到这伙缙绅大户,嘴角顿时露出了笑容,“这可是朱八八定下的制度……”
他继续翻看着文件,文件的最后,是厚厚的一本《琼州府各县旧有税赋明细账.琼山县分册》,上面还盖着红色的“机密”戳子。这是财政总监部根据历史典籍、县架档房和户房书办的口供编辑而成的参考资料,专门发给各县县办使用的。
刘翔对税务制度一窍不通,当然也不准备代庖,但是他对能收多少税赋上来有着浓厚的兴趣,当下打开翻看起来。初一看很失望,因为琼山县的夏税只有区区八石六斗。连秋赋的零头都没有。
再往下翻看,看到“商税”、“渔课”、“杂色”、“土贡”、“杂需”、“徭役”等种种名色,不由得满目放光――搞钱的大门道在这里!
别看每个名色金额不大,但是种类繁多,从鱼胶、翎毛、药材、丝和棉、麂皮到衙门办公用得的纸张笔墨,官员俸禄、吏员的工食,最后到社稷、孔庙的祭祀几乎乎每一样都要向民间征收:有的是银钱,有的是粮食,有的是各种杂货,还有的是力役。这些征收来得财富除了一部分要上缴国库之外,多数是留在地方上运用的。如果说粮赋是国税的话,那么这些杂税大多是地方税了。大明的州县基本上就是靠这些收入在运转。
对刘翔来说最大的收益是在徭役上。整个琼州府有官定的徭役负担共计2587役,在万历采取一条鞭法之后,这些徭役基本上已经采用了纳银代役的模式,琼州府仅仅徭役银的正额就有13450两――当然,按照本时空的一贯做法,文件上指出,这笔徭役银的实际征收额度大概在25000~30000两之间。
琼山县作为全府的首县,府县两级占有差不多600役,也就是说,即使没有浮收,刘翔至少也能得到3000两银子。加上其他杂税杂派,琼山县在夏税上完成5000两是不成问题的。
自然,刘翔是绝对不会满足于仅仅只有五千两的,他当即关照把县衙里的留用人员,马本元找来了。
马本元原来是苟家在琼山的“关系”,苟家覆灭之后被林佰光用黑材料胁迫收编,成了琼山情报网的一员,春季觉醒战役之后,他又成了政治保卫总局琼山侦查网控制的“隐干”人员。表面上还是琼州府衙门的留用人员。
马本元聪明精干,而且是个极识时务的人。如果说过去为林佰光服务是迫不得已,澄迈战役之后,大明的旗帜一落下,他就毫无心理障碍的为“髡贼”效命了。
他是琼州府的老土地,对本地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现在尽管没有正式的任命,实际上是琼山县办的秘密顾问。
听完了刘翔的想法,他思索片刻,这才瞪着贼亮的小眼睛问道:“首长,您要从大户缙绅们头上弄这笔钱,可曾问过执委会是什么态度?此事没有极大的决心是办不成的。”
马本元对“首长们”的政治体制很留心。
“没有问题。”刘翔点点头。
“此事不难,只是太扫缙绅们的颜面。还请首长留意。”
刘翔不解:“扫什么颜面?”
“首长您这是要搞官绅一体纳粮当差……”马本元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压低的嗓音,仿佛是说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话刘翔从小说里看到过,但是不怎么明白。马本元见首长一副懵懂,赶紧解释道按照本朝的制度,有功名的人是照例可以按照等级免若干丁的徭役,这和考上秀才就能免二石粮是一个意思,都含有优待士子和缙绅的意思在内。
按照刘翔的算盘,现在这600丁的徭役银是准备全部摊派到本县的缙绅大户头上――风灾之后再要老百姓缴徭役银也不大现实。
“银子还是小事,您老这一宣布要缙绅们缴徭役银,他们还不如丧考妣?”马本元继续小声说道,“闹腾起来恐怕也不符合上面的‘稳定局面’的大政吧?”
刘翔恍然大悟:怪不得马本元说话这么神秘。原来是个g点。按了之后琼山县的士子肯定会高潮。他想起自己看过得小说和影视剧里的官绅一体纳粮里的种种情节,点了点头。
本质上他对这些人的态度并不感兴趣,在元老院的统治下是没有缙绅和士子的地位的,真要闹腾起来,就干脆利落的收拾他们好了。
他对马本元不是特别的信任,并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态度,只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接着他又加了一句,“我和你的谈话要注意保密。”
“是,小的……我知道。”马本元看了看刘翔,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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