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安全起见,隋景肃只让呼延其在城楼上露了个面,便派人将他送回军中等待消息。
毕竟,敌军现在的路数太不寻常,别说乌质勒,竟连贺逻、贺鲁的人影都没见着。
忽然,从戎卢军营中,一支利箭飞射而来,正中凉州城楼立柱之上。
那支箭身上,绑着一枚布条,苏楚修将布条拆下,上面写道,“释放呼延其,我军即刻退兵!”
众人期盼的好消息,来得太过轻易突然,着实可疑。
隋景肃自然觉得蹊跷,但扣下呼延其继续试探更加多余,他为人处世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遂令人,麻利将呼延其释放。
他没必要,为了呼延其的安全,一直僵持下去。是和是战,速见分晓!
城门开启,呼延其一个人走了出来,城门又立刻被合上。
隋景肃决断得如此爽快,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信任敌方,而是,他对己方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戎卢军队依然没有动静,忽听到马蹄声渐近,是贺逻。
他一把将呼延其拉上马背,飞驰而去。他们移动的方向,偏离戎卢军队驻扎的营地,与戎卢国境背道驶离。
再过了半炷香时间,戎卢士兵自军帐中列阵而出,几十个整齐的方块有序行进,方向却与之前相反,他们,当真退兵了!
棠离站在城楼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戎卢军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兴奋地对吴幽道,“可以呀,吴幽!被你误打误撞抓了个王子回来,就把他们灰溜溜地吓跑了,哈哈”
总对他看不顺眼的棠离,竟然也破天荒地夸人,吴幽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额前散落的碎发,“咳,也不是我的功劳,多亏了王爷还有大家”
他望向隋暮寒,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中,隋暮寒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多少,自不用多说,隋景肃,苏楚修,还有众将士,皆有目共睹。
隋景肃走到隋暮寒身边,用力地拍了拍隋暮寒的肩膀,“六哥我一介武夫,不会文邹邹地说话,十七弟,我替边关的百姓们,谢谢你!”
隋暮寒微怔了一瞬,他向来是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脾性,从未想过施救于人,更不喜旁人虚情假意,阿谀奉承。
如今回首,这一路,为何皆是自己舍己为人的感人事迹?!!
实则皆为一人,只是身在其中,造化弄人,就不得不为众人了!
隋暮寒看向吴幽,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微微笑道,“六哥不必如此,眼下危机解除,我也就告辞了。”
隋景肃欲挽留隋暮寒多待几日,之前战事告急,都没心思好好招待隋暮寒,如今边关局势趋稳,正想趁此空档好好弥补。
可隋暮寒决定了的事,一百辆牛车也拉不回来,当然,对一人例外。
摘星罗刹一脸不爽地道,“唉,真没劲,我这刚来,仗还没开打就结束了,我说六王爷,这次可是多亏了我的沙暴,才让你们不战而胜!你可得好好款待我!”
隋景肃正有此意!
他方才还在思索以什么理由将摘星罗刹留下,虽不知他的全部底细,但听吴幽说了关于他的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他的实力不可小觑,眼下稳定战局,他可是强有力的筹码。于是满口答应了摘星罗刹。
隋暮寒一行人正欲告辞,忽城楼下方传来熟悉的喊声,“喂,是我,快开门!”
摘星罗刹眸光一凛,往下望去,挑眉嬉笑道,“我说是谁呢?!大王子,是不是凉州城住得太舒服,也舍不得走啊?”
贺逻骑马载着呼延其,在沙漠中狂奔。另有一匹马被缰绳牵引着紧随其后。
呼延其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他问道,“贺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要带我去哪?”
“王子殿下,不必担心。侯爷都已经安排妥当,会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骨都侯乌质勒将军吗?他为何要救我?你们这样做,不怕被我连累吗?”
“这些不是末将考虑的。我虽不理解师傅的做法,但我,服从乌质勒元帅的军令!”
“那你,恐怕要与你师傅一起去送死了!…”
贺逻猛地勒住缰绳,同他征战多年的骏马默契地停下脚步。后面的马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迟疑须臾,贺逻还是问道,“国主为何要秘密抓捕你?”
呼延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坐在沙砾上,缓了缓神,道,“在你们出征前,他无故将我囚禁起来,当我得知他要对我做什么,我不得不,拼劲全力,逃走!”
“王子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国主会加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吗?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我戎卢国视手足至亲如生命!”贺逻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们都被骗了!…他不是国主,他是妖怪,他要我为他续命!”呼延其愤怒地咆哮。
贺逻吃惊地看着呼延其,这是他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到的答案。他甚至在想,呼延其是不是患了癔症。
“如果你还想救你师傅,就把我抓回去吧。”呼延其虽然怕死,但他不想因为自己苟且偷生连累他人,与其这样活着,不如坦荡地死去。
贺逻垂着头,紧攥着拳头,多年的战场厮杀也不及今日的抉择艰难,他还是,不能违背军令。
“王子殿下,军令如山,末将必须送您到达目的地。其它的,您别管了。”贺逻伸手去拉呼延其。
呼延其摇摇头,“这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不用勉强自己。那老头自己送死,也不用拉你陪葬。”
贺逻听呼延其出言不逊,对自己的恩师毫不尊敬,气愤地说道,“真不明白,侯爷为何要一片赤诚地为一个草包!”
呼延其听得莫名其妙,道,“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少惺惺作态!”
“为了救你,侯爷下令退兵了!不然你觉得苍吾国为何突然会释放你?而侯爷在出征前立下了军令状,若不能踏平苍吾国,就要以死谢罪!我真不明白,侯爷都已经归隐了,为何非要去打这场仗?!”贺逻说得激动,眼睛有些通红。
呼延其攥满黄沙的拳头猛然松开,“你快去阻止乌质勒将军班师回朝,我自会去和国主来一个了断!还有,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国主,不是以前的国主了,你们也不必愚忠!”
说罢,呼延其跃上第二匹骏马,朝凉州城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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