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残月如钩。
浩瀚大漠中,干冷夜风,卷携沙尘,马蹄声催促无休。
贺逻作为戎卢国勋爵功臣座下第一干将,办事向来稳妥,从来万无一失。此次,他却未能完成乌质勒交托的使命,心中惭愧。
但眼下,他已无心再去顾及呼延其,当时,他确可以以武力将呼延其抓回,捆也能将他捆去目的地。
可他,犹豫迟疑了。或许这位懦弱无能的大王子,将是戎卢的一线“转机”!
国王呼延弼,自那场重病痊愈后,这几年越发喜怒无常,所作所为越发残暴。
王廷中“乌烟瘴气”,那些助纣为虐谄媚奉承的奸佞小人嚣张得势,而刚正不阿的朝臣们,谏言不成或被削去官职,或被发配流放,甚至有人,被残忍处决以儆效尤。
剩下的老臣,与乌质勒一般,早已对王廷失望,萌生退意。
贺逻一路快马加鞭,火急火燎,终赶上了乌质勒的大部队。
他将呼延其所说即刻禀报乌质勒,乌质勒却并不惊讶,他似乎早有预感。
乌质勒与呼延弼,于年少时便已相识。那时,呼延弼还是韬光养晦的王子,乌质勒是年轻有为的英勇将军,俩人互相欣赏,情同手足。
呼延弼不过一名不得宠的侧妃所生庶子,能在当年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中独占鳌头,之后顺利继位成为戎卢王,乌质勒功不可没!
最重要的,还是当时骨都侯阿苏弋江的支持。
怎奈天意弄人,乌质勒与呼延弼,皆倾心于戎卢第一美人,阿苏弋江之女,阿苏纳。
阿苏纳本对乌质勒颇有好感,二人惺惺相惜。可就在呼延弼当上国王,乌质勒功成名就,欲风光求娶阿苏纳之时,呼延弼却抢先一步,直接颁下旨意,册封骨都侯之女为王后。
就这样,阿苏纳无法违抗王命,背负着家族的命运,入宫为后。她对呼延弼,不讨厌,却也不心动。
呼延弼费尽心思为搏美人一笑,阿苏纳却终日郁郁寡欢,对呼延弼不冷不热。她将呼延弼恭敬地侍为君王,却不是她的爱人。
二人成婚后的第三月,阿苏纳便有了身孕。她身子不适,不能侍奉呼延弼,而这位国王,对第一美人亦失去了耐心,很快便有了新欢。
逐渐,二人关系愈发疏离淡漠,阿苏纳哀默心死,这让呼延弼极度愤怒,其后发展为憎恨,甚至怀疑乌质勒与阿苏纳余情未了。
但乌质勒那时已经被任命为骨都侯,手握兵权,颇有威望。
呼延弼的王权尚不稳固,王廷各方势力对他的王位蠢蠢欲动,权衡利弊下他仍必须利用乌质勒维护自己的地位,故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阿苏纳一人身上。
而阿苏纳,她自觉对不起呼延弼,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去爱呼延弼,选择了默默承受呼延弼的憎恶欺辱。
“我相信,国王陛下,没那么容易为妖所控,作为臣子,誓死效忠、守卫戎卢!”乌质勒未采纳贺逻的建议,执意赶回国去。
但在返回王廷前,他必须先去取一件重要的东西。
这本是历代骨都侯,口耳相传的机密。数百年来相安无事,不曾想,在他这一代,却需要去揭开尘封的古老传说。
国之将覆,这或许,是拯救戎卢王朝,最后的唯一希望。
乌质勒命军队原地扎营休整,他与贺逻二人独自启程,前往皓月泉。
阿苏弋江临终前,将最后的王朝秘谏托付于乌质勒——皓月泉边的摩苍塔内,金色神像下面,深藏着一件宝物。倘若哪日千年妖狐当真现世,这将是能封印妖狐的无上法器。
这几年,由于呼延弼性情大变,摩苍塔被下令封锁,经久失修,已有些残破,不及当年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摩苍塔的大门,被几重铁链牢牢锁住,乌质勒猛力挥剑斩去,“哐当…”,铁链应声而断。
他正欲推门而入,贺逻警惕地禀报道,“侯爷,不如先由我进去探探虚实,以防有诈!”
乌质勒摆手道,“无妨,老夫这把年纪,早已看淡生死!塔内,乃我戎卢的庇佑之神。这座塔,不曾设置过机关。自有神灵相护。”
“咔咔咔”沉重的塔门,被缓缓推开,堆积的陈年灰尘,如牛毛细雨般纷纷洒落,大堂正中的金色神像映入眼帘,却极具讽刺。
威风凛凛的风生兽,只剩下半个身子屹立于神座之上,它的头,歪斜地躺在地上。还有不少乱石,散落于旁。
乌质勒理了理衣冠,郑重虔诚地朝着神像作揖。贺逻见状,回过神来,也拜了三拜。
“金狮神尊在上,吾等万不得已,冒犯了!”二人一鼓作气,合力将沉重的神像挪开,露出压在下方的地面。
可是神像下方的地面一如塔内其它地方,无任何异样。
乌质勒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这一生,牢牢谨记着阿苏弋江临终前的交托,坚信守护戎卢千秋万世的先烈英侯们,绝不会欺愚后世!
既然妖狐已经现世,传说成真,那么,降妖宝物必然,也必须存在!
“挖!把这里挖开,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快!”乌质勒对贺逻急令道,说罢,他自己也连忙动手开挖。
疆场上战功赫赫的锋利宝剑,如今沦为挖土的工具,可笑,更可悲!
此二人的生死存亡,寄于这方寸之地下,如若希望落空,他们的性命,乃至戎卢国芸芸百姓,都将万劫不复!
塔里,四处散发着令人压抑的霉烂气味,二人挖得热火朝天,焦急的汗水如滚珠般掉落,融入沙土中。
“哼!哈…哈…哈……愚蠢至极!你们在找什么?!”阴森低浑的声音在塔顶上方盘旋。
乌质勒的身体赫然僵住,这熟悉的声音,语调却陌生阴邪至极,但他绝无可能听错,是呼延弼!!!
“继续挖!”乌质勒朝着略微惊慌分神的贺逻,喝道。
“尔等罪臣,见到孤王,还不速速跪下接驾!”强大的空气威压袭来,迫使乌质勒与贺逻不得不停下,用手中武器艰难支撑着身体,拼尽全力与之抗衡。
呼延弼,自七层摩苍塔顶,缓缓降落。他的身后,透着地狱鬼魅般的浓浓绯雾。
他披散着灰白头发,穿着暗红色的长袍,脸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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