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愿在第二日清晨沉沉醒来。
她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扫视了一番房间,总感觉昨晚好像有人来过。
她下了榻,推开窗,雕花廊檐下,絮絮飞雪,满院子的霜白,天上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雪,景色好极了。
她又看了眼,不远处仍在守着的天寻,转身看了眼屋内,许是自己做梦了吧。真要有人进来,怎会不被人发觉呢?
白知愿摇摇头,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等她梳洗完毕,走出门,看见眼下铁青的天寻,道:“天寻,天气愈发冷了,你不必日日守着我,晚上回屋睡去吧。”
天寻心中咯噔一下,暗忖白知愿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来试探他,他思索着道:“少爷命我保护好县主,天寻不敢放松。”
白知愿脚下一顿,淡淡道:“天寻,如今谢云嵩已经回京了,你是不是也该回你应回的地方了?”
天寻心中一慌,忙道:“县主,你怎么又想赶我走?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其实天寻心中腹诽道:“他若走了,少爷晚上还怎么来啊?”
白知愿斜睨他一眼,也没有再开口让他离开。
天寻见此,也终于松了口气。
一旁的凌霄不满开口道:“你本来就不是我们白府的人,整日死皮赖脸的赖在小姐身边,有何用意?”
天寻嬉笑道:“凌霄姐姐,我当然是为了保护县主啊。你看你一个弱女子,若有危险,还得县主来保护你。要是我在,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俩个了。”
凌霄不悦道:“谁要你保护!”
白知愿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俩的斗嘴。
昨日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谢云嵩把情况告知晋王没有。此事耽误不得,若是被燕王抢占了先机,往后他们怕是就要被动了。
白知愿叫来夏青,道:“你去晋王府传个口令,就说我在鸳鸯楼等着晋王,有要事商议,等晋王忙完,请他来见我一面。”
夏青领命离去。
白知愿也不再耽搁,乘着马车便赶往鸳鸯楼。
马车在下过雪的路上走得很慢,白知愿掀起帘子,许是下雪,今日路上没什么人。
她正要放下帘子,突然一辆马车与她擦肩而过。
开始,白知愿并未在意。但刚走出几步,她突然反应过来,那是苏府的马车。
昨夜宸王刚死,苏府和宸王还有婚约在身。虽然皇上并没有牵扯到苏家,但这一大早苏府的马车就在街上晃荡,怎么看都不像是苏惠远能干出的事。
白知愿略一思索,命车夫调转马头,追上苏府的马车。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马车向着他们追来,前方苏府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白知愿跳下马车,一阵寒风吹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马车前,正欲开口,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露出的正是苏卿雪的脸。
白知愿有一瞬的呆滞,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苏小姐,不是在养病吗?这是要去哪?”
苏卿雪一脸焦急,但四下打量。白知愿知她怕是担心有人听到,便抬脚上了苏卿雪的马车。
苏卿雪这才道:“白妹妹,昨夜宴会的事,你是不是在场?宸王他怎么……”
白知愿道:“没错,我在场。我记得我告诉过苏小姐,宸王败是迟早的事。我以为苏小姐装病是早就想明白了。”
苏卿雪一愣,才道:“我是想明白了,但昨夜我父亲以我病重为借口未去宫宴,不想半夜却听闻宸王谋害皇上,已经自裁。我父一晚上没睡,思来想去,如今我们与宸王还是联姻关系,未免此事波及到我苏府,我父亲一早就进宫面圣了。我在家中担心不已,想着我是否也该也进宫,去向皇上求情,就说我们苏家对宸王所做的事一概不知。”
“糊涂!”白知愿道:“你怕是忘了,你如今还在重病期间,如何面圣?”
苏卿雪讪讪道:“我没忘记,希望皇上念我在不久人世的份上,能放过我们苏家。”
白知愿冷笑一声:“你苏家有没有掺和宸王的事,皇上心中一清二楚。他根本没有提及你们,你们有何可怕的?你父亲进宫面圣,将情况说清楚了,皇上不会为难你们的。你快回去吧,苏小姐,若你去了,皇上才难免起疑心,恐你一直以来都是装病逃脱和宸王的婚事。帝王心本就多疑,就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了。”
苏卿雪还有些犹豫,白知愿还急着去见晋王,遂严肃道:“该说的我都告诉苏小姐了,苏小姐若执意前去,我也无法阻挡。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苏小姐。”
言罢,不管苏卿雪的脸色,白知愿自顾上了自己的马车,命车夫向着鸳鸯楼而去。
而她身后的苏卿雪,坐在马车里,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听了白知愿的话,乖乖回了苏府。
等白知愿匆忙赶到鸳鸯楼,晋王已在此等候。
白知愿抱歉道:“不好意思,殿下。路上出了点事,来晚了。”
晋王温和道:“无妨。县主有什么急事吗?下了早朝,收到你的口信,我便匆匆赶了来。”
白知愿顺势坐在了晋王的对面,开口道:“本该昨夜宫宴后,就将情况告诉殿下。但宫宴结束后已是半夜,又未见到殿下,所以拖到了今早。但我昨夜见到了谢将军,已将所有事悉数告知,又恐谢将军没有机会见到殿下,今早才匆忙间约殿下出来,想当面告知清楚。”
晋王摇摇扇子,微笑道:“县主放心,昨夜的事,云嵩已经派人悉数告知了。我命人连夜将元池的儿子接了出来,也已经叫人将元池狸猫换太子,换了出来。”
白知愿闻言,放心下来,笑言:“殿下倒是迅速,我还担心……”
晋王的眼底闪过一丝柔情,道:“多谢县主了。若没有你的这些消息,恐怕元池早就被燕王灭口了。只是,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白知愿浅笑:“我自有我的方法查到这些事。殿下如今既已办妥,我也就放心了。想来殿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
晋王见她要走,连忙站起身,道:“县主,且慢!”
白知愿抬眼,眸中带着疑问道:“殿下还有何事?”
晋王的眸底划过一丝暗芒,开口道:“县主对云嵩……昨夜县主大可以来找我,直接告诉我这些,但为何是先告诉了云嵩?”
白知愿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昨夜我先遇见了谢将军,才将此事全盘托出。”
晋王盯着她,似在分辨她所言是真是假,“县主心里还是放不下云嵩吧?”
白知愿一怔,没有言语。
晋王再次开口道:“昨日我母妃见了县主,她很是喜欢县主。”
白知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并未插话。
晋王继续道:“听闻昨夜太后召见了云嵩,二人似有僵持,我猜是云嵩提到了和你的事,太后才大发雷霆。县主分明知道你与谢云嵩再无可能,不如以后别再见他。太后和皇上很快会为你我赐婚,而我对县主也颇有好感。如此看来,你我的婚事无可阻挡。云嵩虽然是我的好友,但我也不希望县主和他仍旧牵扯不清。”
白知愿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不愧是皇子,她先前一直觉得晋王温文尔雅,但其实她也忽略了他作为一个皇子,也有他的野心和掌控感。
白知愿思及此,唇角微勾道:“殿下,我今日来的身份是以你的幕僚而来。我从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但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与何人来往似乎与殿下无关。至于皇上和太后的赐婚,不是还没到吗?殿下就确定,他们一定会为你我赐婚吗?更何况,我不愿嫁给殿下,我早就和殿下坦白过,殿下是否对我有好感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茶室里,满室茶香,白知愿对面的清俊男子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面色冷了下来。
茶室里一片沉默。
但很快,晋王又露出白知愿熟悉的亲和的笑容,道:“是我唐突了。”
晋王将茶盏往白知愿跟前推了推,白知愿看了一眼茶盏,并没有动。
晋王神色敛了一瞬,问道:“若皇上的赐婚圣旨到了,县主也仍不愿嫁我吗?”
白知愿抬眸看向他:“晋王殿下,我不喜欢你。就算是赐婚了,迫于无奈我嫁给了你,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即使这样,你确定你还要娶我吗?”
晋王怔怔望着她,道:“若我还是想娶你呢?”
白知愿一时间有些头疼,不知如何回答。
晋王的眼中闪过受伤,他道:“你果然还是对谢云嵩念念不忘。”
白知愿没有否认,道:“抱歉。但我不喜欢被人控制。从今以后,我与殿下也只是合作关系。请殿下见谅!”
白知愿言罢,也不再管晋王的脸色,对他点点头,便走出了茶室。今日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再留下也没有意义了。
她很快上了马车,在飘飘洒洒的风雪中,离开了鸳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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