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过,春雨后的第二日,正迎来一个好天气。
新皇登基,早在三更,文武百官都在祭祀门口守候。
吉时已到,即位礼开始,开始祭天大典。
祭坛下全是猪羊、牦牛、白鹿等祭品,一眼望过去,全是奇珍异兽,以示祥瑞。
太鼓、太和,长笛鸣奏,站在高高祭台上的太子明黄衣袍加身,袖口上的真龙翩然欲飞,然而面目沉静,手持传国玉玺,目光锐利而深沉。
在他的正下方,朝廷重臣云麾将军谢云嵩穿着官服,手持先帝的遗诏,一字一句宣读登基诏书。他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寡言冷淡,但此刻声音清晰沉稳,句句扣在众人心中,只听得人心中发颤。
宫中乐手演奏,一名太监搀扶着大历新的主人慢慢走上那雕龙砌凤的皇位,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所有乐声停止,百官朝贺,行礼跪拜,张嘴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端坐高位,目光在众臣头上掠过,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目光,众臣没有抬头也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只听天子朗声道:“众卿平身——”
朝臣们起身抬眼,天子在此刻褪去了平日里最后一丝温润,露出锐利的目光,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压力和沉静,仿佛带着天生的王者之风。
大历在经历了两场丧事之后,终于扬眉吐气,迎来了新的主人,从前的晋王殿下在夺嫡中胜出的赢者,他端坐皇位,声音沉肃,慢慢道:“朕今日即位,国有大典,大赦天下!”
白知愿站在人群中,抬眼看着眼前的天子,初见他时,也不过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如今也在夺嫡的残酷中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天子。
他的嘴角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笑容清晰又模糊,不禁让人心中一震。
登基大典礼成,天子在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向着他的寝殿走去。从此,大历彻底改朝换代。
登基大典礼成之后,众臣散去。谢云嵩从高台上下来,寻得了白知愿,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牵着她往宫外走去。
等到了宫外,遇到了同样来参加登基大典的景阳王和白霆轩夫妇以及冠英将军白丘泽。
白知愿上前:“见过外祖父,见过父亲母亲。”
景阳王见到她,欲言又止,白知愿自然是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外祖父,如今新帝即位,您年事已高,往后就别回武都了,就待在上京吧。武都山高路远,怕您的身子吃不消。”
景阳王摇摇头,道:“不了,如今在上京已经改头换面,也算是一切都消停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舅舅舅母还有你表哥都还在武都呢,我正想派人告知你们一声,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回去了。”
白知愿有些讶异道:“明日?外祖父不妨多住几日……”
景阳王打断她道:“阿愿,你表姐她……”
白知愿沉默一刻,又道:“外祖父,因果轮回我们谁也逃不掉。表姐若是不贪心,随表哥早早回了武都,必定大好前程,只是如今一切都毁了,但也无妨,我已经让程北潇给她看过了,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精神恍惚。外祖父此番是想带表姐远离这个伤心地吧,回到武都也好,有你,有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嫂的照顾,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景阳王有些愧疚,道:“阿愿,你不怪你表姐?”
白知愿顿了一下,道:“如今燕王和江暮云都已经死了,表姐更是这副模样,我谈不上原谅她,但她毕竟是外祖父的亲孙女,送她离开是我最后为她做的一点事。希望表姐以后能谨记教训,好好做人吧。”
景阳王:“阿愿,放心,外祖父回去定会严加管教她的。”
白知愿点头,道:“外祖父,明日一路顺风。”
景阳王摸摸她的头,道:“我听说,云嵩向皇上辞官了,你们要离开上京?”
白知愿看向白霆轩和端慧郡主,他们眼里同样有着不解,道:“是,我们想去云游四方,远离上京的纷扰。但你们别担心,我们总会回来的,就当我们出去游玩一圈,家还在上京呢。”
端慧郡主心中泛起不舍,抓住白知愿的手,道:“母亲好不容易盼得和阿愿团聚……”
白知愿笑笑,打趣道:“母亲,你马上也是要做婆母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多愁善感?”
白丘泽和苏家小姐苏卿雪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四月初八。
白丘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白知愿笑道:“哥哥也要娶妻了,以后可要好生对待苏小姐。”
白丘泽不好意思道:“那是自然。”
他转头,又对着景阳王道:“外祖父不等我完婚再离开吗?”
景阳王拍拍他的肩膀,道:“苏小姐是个好孩子,与你十分相配,外祖父为你高兴,只是月儿呆在上京日日发疯梦魇,我还是早日带她回武都去吧。”
白丘泽也只好作罢。
白霆轩又问道:“阿愿,你和云嵩什么时候启程?”
白知愿答:“父亲,我们不急,等参加完哥哥的婚礼再走也不晚。”
白霆轩和端慧郡主即便心中不舍,也只能尊重女儿的决定。
第二日一早,白知愿和谢云嵩早早就等在城门处。
不过一会,白府的马车奔腾而来,看到谢云嵩和白知愿,驾车的人勒马停下。
下一刻,景阳王从马车上下来。
“阿愿——”
白知愿快步走向前,直到景阳王的身前停下,道:“外祖父,阿愿来送你一程。”
景阳王拍拍她,道:“好孩子!”
白知愿又打量了一圈马车,侧头看向谢云嵩,谢云嵩从马车上拿出一个药箱,道:“外祖父一路奔波,可要注意身体,这是阿愿为您准备的一些路上用的药,外祖父拿着,以防万一吧。”
景阳王伸手接过,点头道:“云嵩,好好对阿愿。”
谢云嵩点头应允道:“这是自然,外祖父请放心。”
白知愿心中升起浓浓不舍,前世与外祖父一别,她至死也再没见过他老人家,她扑到景阳王怀中,道;“外祖父,阿愿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景阳王也有些感慨,道:“回去吧,阿愿若有事,尽管来找外祖父。”
白知愿忍住眼泪,乖巧的点点头。
景阳王对他们摆摆手,道:“回去吧!”
谢云嵩和白知愿夫妻二人,目送着景阳王上了马车,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春日的风带着最后一丝来自冬日的严寒,谢云嵩紧了紧白知愿的披风,道:“走吧,阿愿!”
白知愿抬眼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迎着风,慢慢走着,任凭衣袖里灌满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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