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翻了个白眼,全当耳旁风,自顾坐得稳稳的。
“你先跟我回府,等风筝接来你的爹娘,与拿回你们一家的身契,我便把身契还给你们,你们还是回通州老家去吧。”孟十三安排好翠柳的父母,回头便与翠柳说出她的打算。
翠柳在公堂上听到孟十三买下了她与父母,自是高兴得很,深知是孟十三为了保住她们一家的性命,才如此做的。
随着,她以为待出了京衙,孟大小姐把买下她们一家的银子给二太太,二太太再放出她的父母,拿出她们一家的身契,一家三口就是要转到孟府当下人了。
要说到孟府当下人,自是比在乔府当下人的好,可她已然把乔府得罪死了,如若还待在京城,一家三口指不定在哪一日,便得被记仇的二太太处理了。
孟大小姐心再慈,也不可能把心思放在她这么一个下人身上,何况历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当真进了孟府当下人,少不得连爹娘也要跟着她整日担惊受怕。
不料此时听到孟大小姐的安排,却是瞬时将她的顾虑解决了!
翠柳感激得立刻就在京衙大门石阶下跪下,又是连连磕下三个响头:“奴婢一家多谢孟大小姐救命之恩!”
孟十三道:“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你自己,在公堂上你的正确选择,于你我而言,乃是双赢,既帮了我,又救了你自己。”
此言一出,瞬时让等候在身后数步之外的习嫣婈羞愧得低下头。
孟十三无瑕理会习嫣婈,又让宝珠把银票拿出来。
宝珠依言又拿出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递到翠柳跟前:“我家小姐给你的,拿着。”
翠柳赶紧起身,没有接过,她不明所以地盯着眼前的一百两银票:“孟大小姐这是……”
孟十三道:“生计再艰难,总比为奴为婢的好。你拿着这一百两,与你父母一起离开京城,也暂时别回通州,免得乔二夫人过后到通州拿你们泄愤。不在京城,不在通州,你们一家去哪里都好,一切重新开始,只要好好当个良民,安份守已,不触犯国法,至少性命是无忧的。”
翠柳没有想过她与父母的安全与去处,竟让孟十三安排得如此妥善,她再次下跪磕头,头磕得砰砰作响:“奴婢与爹娘到了新的落脚处之后,一定给孟大小姐立上长生牌,日日夜夜为孟大小姐祈福,祈愿孟大小姐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解决了翠柳一家后续的着落,孟十三转身走往孟家大车,准备回府。
习嫣婈安静地站在一边已有半晌,见状赶紧追上去:“孟大小姐!”
孟十三回身:“有事儿?”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习嫣婈曲膝深深一福,神色认真,语气诚恳地表达谢意。
“习小姐同样不必谢我。”孟十三如实说道,“我会来,亲自上此京衙,在公堂之上辩证,找回翠柳指证乔小姐之死与旁人无关,前因也不尽然是为了帮你。”
“那是为了什么?”习嫣婈追问。
孟十三未有隐瞒:“你大可家去问一问习二公子。”
阿镜?
习嫣婈怔忡住,待她回过神儿来,孟家大车已然起行,她对着离开的大车喊道:“无论如何,今日的救命之恩,他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孟十三靠着大迎枕,稳稳坐在车厢里,听到车后传来的喊声,她没什么反应。
似习嫣婈这样的人,已不值得她费心,其言语也已入不了她的心。
来京衙之前,她确有救人之心,到京衙之后,得知习嫣婈背刺她,意图将她推上凶手的位置,好换得习嫣婈自己的活命,在那一刻,她便没了此初心。
她之所以会继续留在公堂,继续让乔桑之死水落石出,剩下的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落下言而无信的劣迹。
她既是已答应习匡镜会救他的阿姐,那么不管习嫣婈值不值得她救,她都会救,自此之后,是习匡镜欠她,而非习嫣婈欠她。
此恩情,得由习匡镜来还。
至于习嫣婈,往后能不打交道,还是别打交道的好。
“这习小姐脸皮够厚的!”宝珠鄙夷道。
孟十三莞尔一笑:“不相干的人罢了,不必在意。”
曾重屺跟着同光来到京衙,却未入内,只在外面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案结,孟十三一行人走出京衙大门,也好不容易等到孟十三将案后之事逐个解决安排完毕,他正想从侧墙这边走过去,却被拉个正着。
“陆二公子?”他回头一看,见竟是陆罗,不禁讶然。
陆罗也想上前去跟孟十三说说话儿,可见到曾重屺也有此心思时,他瞬间改变了主意:“罗想请曾大公子到宝莱楼畅饮一番,不知曾大公子意下如何?”
曾重屺挣开陆罗的手:“在下公务繁忙,只能辜负陆二公子的好意了。”
“曾大公子不是孟大小姐的表兄么,我刚刚在京衙里可是使尽力气帮孟大小姐拖住家兄,这才能把升堂拖延至孟大小姐的活证到达京衙。”陆罗还想透过曾重屺问一些关于孟十三的事情,岂会轻易放过曾重屺。
曾重屺闻言,从前他未把跟前此恶霸放在眼里,此刻却是将陆罗上下扫了一遍:“陆二公子到底意欲何为?”
“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和曾大公子好好相交一番。”陆罗说到这儿,怕曾重屺误会他是在替二皇子拉拢曾家,随着又补充道,“就你我,二人相交,与你身后的曾府,与我身后的陆府,皆无干系!如何?”
曾重屺作为锦衣卫千户,有时为了培养线人,什么三教九流,他都能交上一二,既是陆罗明言二人相交,乃是抛开曾陆两府,单就个人来相交,那倒也无不可。
“陆二公子眼下就只是想邀谷岫小酌一杯?”他问。
陆罗尚不到及冠,尚未取字,无法似曾重屺自称字来表诚意,然他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和曾重屺交朋友的。
听到有门儿,他大手一挥:“宝莱楼,玉液酿,请!”
“请!”曾重屺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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