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两位表姐于明日上晌,也会同同到雀仙楼参宴了。”孟十三心想正好,赶在一块儿聚一聚。
感情么,都是聚出来的。
华灯初上。
东宫后殿,承广殿中,李寿端坐于案前,静谧无声地用着夕食。
常青在旁侍候着,时不时布下菜,舀碗汤,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深怕一个声响,便会惊扰到自家殿下。
少顷,常朱蹑手蹑脚地进殿,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走到案桌跟前,躬身禀道:“殿下,奴婢找到了。”
“拿来。”李寿搁下金筷,“撤了。”
常青连忙也跟着停止布菜,向候在殿门外的小内侍招手。
“诺。”常朱上前两步,将锦盒轻轻放到桌面,躬着身又退回原处。
两个小内侍进殿,听着常青的指挥,手脚麻利地把尚用不到一成的膳食一盘接一盘地撤下。
案桌撤空,李寿拿起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块条形玉佩。
玉佩是他以前于梦中梦到,梦醒之后于夜半之际,趁着记忆犹新而火速画下来的。
他的画技不错,又是梦到刚醒,梦中的玉佩生的何等模样,细致到里面的肥沃土壤,被他画了出来。
而后他再命人照着他所画的,用一整块青玉打造雕琢出来的这块他半个巴掌大小的青壤玉佩。
名儿是他取的。
因着玉佩正面便是一片长条状的土地,又是以青玉所造,是故便叫青壤。
青壤玉佩正面上的土地,土壤肥美沃腴,上面空无一物,是片没有任何作物的空土地,背面则有两个字。
——十四。
常青很快去沏上热乎乎的香茗来,端至桌面搁下:“殿下请用茶。”
“都下去。”李寿于此刻不想受任何打扰。
常青常朱齐声应诺,又齐齐躬着身退了几步,方转身往殿外走去。
到承广殿外,两人拂退守殿下的小内侍,令他们侍立得远些,两人则亲自守在殿门外。
“殿下如何突然就让你把这旧物把翻出来了?”常青问道。
常朱也不解:“不知,左右殿下让找出来,我找出来便是。”
常青也没追问,只感叹道:“这玉佩得有好些年头了吧。”
“可不,还记得是殿下十一岁那年,忽而夜半梦醒,执笔便画出来的。”常朱至今仍有印象,因着当时是他值的夜,殿下突然醒,又突然想画画,可把他又吓又忙得手脚皆乱。
“也不知有何意义。”
“不知。”
常青嘿了一声:“你怎么总不知?”
“那你知?”常朱没好气儿地反问一句。
常青噎住了。
诚然他也不知。
殿内,李寿盯着青壤玉佩背面,许久方将玉佩放回锦盒里。
十四,总觉得是个人名。
至于是大名儿,还是小字,却是不好说。
夜里李寿回寝殿安歇,不忘也把青壤玉佩带回重毓殿,就搁在床榻一侧的高几上。
常青轮到值夜,侍候李寿睡下之后,他便到寝殿外间,于桌边坐下,如此坐守到天亮。
水蛇趁着李寿进入熟睡之后,便从香囊上的莲蓬之下溜了出来,下床榻化作人身蛇尾,慢慢地游向高几。
到高几前,它看到锦盒,一双灰色竖瞳禁不住一亮。
拿起锦盒打开,它取出里面的青壤玉佩,举至鼻下嗅了嗅,灰瞳越发亮晶晶的:“我就知道我就没有看错!果真与前辈院里的那翻出来的土地一模一样!也是如此长如此短,土壤这般肥美这般沃膄!”
随即察觉到不对:“殿下并无看到前辈院中命人特意开挖出来的土地,怎么会如此相似?”
想了片刻又喃喃自语道:“还是得找个机会出趟宫,回前辈府里去,当面说个明白为好。”
虽则皇宫大内龙气冲天,很利于它的修炼,不过它也没忘前辈交给它的任务,时时刻刻跟在殿下身上寸步不离保护着。
也本来只需要它保护殿下回京,它便可回到孟府向前辈交差,然而殿下回京入宫之后遭到了不明袭击,且那袭击若无它在,只怕殿下便得中招。
一旦中招,不死也得疯魔。
当然了,不可否认的,也是它抵赖不掉的。
事实上它一开始会跟着殿下进宫,而不是在殿下进城门的那一刻便回去孟府,不无它贪图皇宫里的真龙紫气的缘故。
作为妖,它可是很有志向的妖。
首要!
便是要化形成功,由完全的蛇身变成完全的人身,而不像现在的一半人身一半蛇尾,故而修炼于它而言,甚是重要!
而真龙紫气能助它的修炼一日千里,它能不眼馋么。
以前它倒也想进大内修炼,不过是无人带着,它进不了有真龙紫气护着的皇宫罢,此番有太子殿下亲自带着它进入,那叫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它如愿以偿。
开心,太开心了。
以置于开心过了头,等到它觉得应该先回赶孟府同前辈交代下略阳之行的一切时,它已经替殿下抵御了一次足以致命的暗袭。
有了这样的暗袭,即刻让它意识到殿下便是回到皇宫,似乎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啊。
于是乎,很自然的,它决定留下来!
继续护殿下周全的同时,亦可畅快地修炼!
如此蛇生,正是它梦寐以求的!
接着是小蛐蟮的出现。
小蛐蟮乃是前辈用妖气喂养到白白胖胖的,有前辈妖气的气息,刚爬到它跟前,它便把那小家伙给认了出来。
小蛐蟮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它的意思完完整整地捎给前辈?
万一传达错误,引起什么误会,令前辈不喜它,那它可真真得不偿失。
千万条思绪缠来绕去,结果到最后,水蛇仍旧觉得要寻个机会出宫一趟,去见一见孟十三妥当。
它把青壤玉佩翻了个面:“十四?什么意思?”
水蛇一头雾水。
想了一会儿,它觉得以它的蛇脑袋,估计想到天亮也是想不出一朵花儿来的,于是作罢,把玉佩放回锦盒,再阖上,放回高几。
它游回床榻边,化作一束青烟回到香囊上,继续在莲蓬底下躺着。
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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