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山,商栈废墟。
覆盖着灰尘的横梁忽然被推开,一个衣着褴褛的身影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身上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提炉人的秘药就是好用,我赵甲终于又活过来了!”
中年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看着苍茫的深山雪景,回想着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发泄般的振臂高呼。
嗤……
正说话间,两道脚踏树皮,沿着高山之上滑雪而来的身影,潇洒来到商栈废墟之前。
赵甲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顿时大惊失色。
那女人虽然从未见过,可那男人当初却在虎王山见过,而且还是两个!
“老,老刀把子?”
赵甲下意识脱口道出对方身份,而后便心虚的捂住了嘴。
冷云和白珂不约而同跳下树皮,目光扫过赵甲腰间的黄铜炉灯,沉声道:“提炉人!”
赵甲被一语道破身份,顿时紧张的浑身一颤,迟疑中带着几分忐忑的点了点头。
冷云没想到太岁山一行还有意外收获,当即抽出黑刀辟邪,步法沉稳的走上前,语气冰冷的问道:“三十年前,老阴山下围攻老刀把子的高手中,有你们的人吧!”
“咳咳!”
赵甲心虚的想要开口否认,结果由于过度紧张,反倒被口水呛住,见冷云杀气腾腾的走来,当即连连摆手道:“且慢!有话咱们可以好说,我不是你的对手,重伤初愈也跑不了,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冷云走到赵甲身前,看着其眼中不似伪装的怯懦,点头道:“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你又一次用实话保命的机会!”
赵甲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我叫赵甲,我师父正是提炉人副指挥使玄武,也是当年围攻你师父的人之一!”
冷云抬手将刀架在赵甲的脖子上,沉声道:“那他现在还活着吧?立刻带我去找他!”
“诶,这个……”
赵甲眼下又哪里还敢见师父,只得推诿道:“我师父他现在确实还活着,但你也不用费力气找他了,因为他现在也时日无多,马上就要死了!”
“哼,你觉得我会信吗?”
冷云皱眉问道。
赵甲察觉到脖子上的刀锋正在缓缓割开皮肉,慌忙说道:“我师父掌控着朝廷北疆之内的所有提炉人,担负着监视整个北疆民间官场的风闻,当初追杀冷文杉是京城总部的意思,而镇北将军府才是我师父一直重点监视的对象,当年在生擒冷文杉后,我师父本向朝廷的名义向镇北将军府要人,没想到反而中了埋伏,落得了和你师父一样的下场,现在真的命不久矣了!”
冷云嘴角露出冷笑,继续问道:“提炉人代表皇室,镇北将军府胆敢围杀统领北疆事务的副指挥使,已然形同造反,凭这一点你们还能容忍呼延雄活到今天?”
“您这话说得,像是呼延家这样的一方诸侯,朝廷怎会不知他已有反心?只是这北境重兵皆在呼延家帐下,一旦清缴必定牵一发动全身,只要镇北将军府没有真正的举兵造反,一些私底下的小动作,朝廷只会当做无事发生,以求边境安定!”
赵甲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我师父深谙朝廷的行事风格,而他当初根骨被废,已然不配在担任副指挥使一职,心知这一纸奏折递上去,朝廷非但不会把呼延家怎么样,反而还会罢免他的副指挥使,调回京中养老,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对朝廷隐瞒不报,明面上维持提炉人的正常运转,暗地里培养我们师兄弟三人,替他伺机向镇北将军府复仇,同时也在帮他找续命的良药!”
冷云心下恍然,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语气听不出喜怒的说道:“那当初雇佣我寻找鬼参的薛乙,就是你师弟了,现在你又出现在太岁山,就该是为了龙脉风水口的太岁而来了?”
“是的!”
赵甲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自从舍弃师弟,选择背叛开始,他心中的愧疚和负罪感便日渐淡化,如今为了活命,自然可以坦然放弃一切。
“最后一个问题,你师父在哪?”
冷云主动收起黑刀,并带着善意的提醒道:“只要回答完这个问题,咱们之间就两不相欠了!”
赵甲心中略作挣扎,而后便痛快说道:“我师父因为腿脚不便,这些年一直隐居在卧牛山,并且将那里发展成了北境提炉人的总部,平日里虽然不方便调动其他提炉人为自己复仇,但是却可以布置人手拱卫总部,你若真要杀上门的话,恐怕只能白白送死!”
冷云闻言不禁一笑,反问道:“怎么,你还担心我的安危?”
赵甲不加掩饰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若是能一击得手,对我而言没有丝毫坏处,可你要是没能得手,那我师父必定会猜疑身边除了叛徒,如今我二师弟死在你的手上,小师弟应该也已经死在土匪手上了,我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嫌疑的!”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我现在两清,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赵甲见冷云果然言而有信,十分激动的抱拳道:“多谢!”
冷云转身看向白珂,示意其向山外走去。
白珂默默走到冷云身边,刚要踏上山外大路之时,忽然警觉地看向身后,正色道:“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冷云闻言,当即叠指放在嘴边,吹起一道响亮悠长的口哨,而后抬手在白珂背后一推,轻声道:“你先走!”
不等白珂拒绝,冷云便已经转过身,再度走向正暗自庆幸的赵甲。
“诶,你怎么……”
赵甲见冷云去而复返,顿时惊慌不已。
冷云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上前抬手搭住赵甲的肩膀,语气轻松的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像你刚才背叛提炉人,背叛师父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提炉人忠义两全的铁律,被发现的话下场会不会很惨?”
“那家伙,老惨了!”
赵甲点了点头,而后紧张的看着冷云,问道:“你该不会是要替我师父清理门户吧?”
“放心,我和你师父有仇,我可懒得替他清理门户!”
冷云满是不屑的摇了摇头,而后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赵冬等一众人,语气忽然阴沉道:“我只是想借你的东西一用!”
话音未落,冷云右手忽然抓住赵甲腰间的铜炉用力一捏,左手揽着其肩头,猛然推向迎面赶来的赵冬。
“不是,你……诶……艹,倒是说一声啊……”
身形踉跄向前的赵甲一阵手足无措,但在强烈的求生欲下,还是在慌乱之中解下破损的铜炉,甩手扔向身前。
而刚刚赶到的赵冬一行人,则是更显慌乱了。
“冷云在前面,那这小子就该是玉面狐狸了!”
“这不是玉面狐狸,这是那晚逃走的老刀把子!”
“不好,又是这个暗器,会爆炸的!”
轰!
爆炸声掩盖了所有人的惊呼,冷云则早已潇洒转身,走向山外。
大路之上,一直徘徊在附近的踏雪驹循着口哨声赶来,正驮着白珂欢快的跑向冷云。
“走!”
冷云翻身跃至白珂身后,抬手接过马缰,一马双跨,直奔龙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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