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栈之中,随着冷云落座,周围酒客纷纷起身,默默退至墙边。
那老者一看就不是庸手,老刀把子此刻又主动上前,凡是在关东山里讨生活的人,又岂能看不出接下来的局势。
这二位既然能坐在一起,那便是准备盘道了。
若是谈妥了,自然是英雄惜英雄,把酒言欢,相见恨晚的和谐场面。
可一旦谈崩了,这间岗子怕是未必够这两人拆的!
一直对屋内众人视若空气的老者,觉察到有人坐在身前,当然抬头看向冷云。
初看之下,老者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似是对眼前这完美的武夫材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细看之下,老者脸上随即写满了失望,皱眉道:“八极体魄,你就是冷文杉的弟子,如今的老刀把子?”
此言一出,屋内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那条放在长凳上的麻袋!
麻袋之中的活物好似疯了一般,不仅拼了命的蹬踹,更是发出一阵非人非首的呜呜声。
冷云面色如常的看着老者,抬手抱拳道:“前辈既然认识家师,可否告知名讳?”
“封不弃!”
老者坦然开口,而后又问道:“绿林传闻,你师父被困二仙山,你作为徒弟,怎么跑到龙头山来了?”
“等一个朋友!”
冷云轻叹一声,转头看向长凳上挣扎不止的麻袋,淡然道:“江湖人在外行走,一带兵器,二带干粮,三带银钱,前辈的做派倒是与江湖人大相径庭,不知此乃何物啊?”
“一个蟊贼!”
老者抬手按住乱动不止的麻袋,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老夫此行,专程拜会周围的大小绺子,正巧遇到这个小贼在绺子里偷东西,虽说土匪盗贼皆是江湖末流,但老夫平生敬重啸聚山林,义字当先的好汉,却最看不惯小偷小摸的江湖渣滓!”
“前辈特立独行,晚辈佩服!那可否让我也瞧瞧这蟊贼的模样?”
冷云笑着应付一声,俯身便要解开麻袋。
但老者却更快一步将麻袋拖走,如若无物一般拿在左手之中,气定神闲的笑道:“小小年纪,虽然底子结实,但还不配和我过手,真想看我手里的东西,还是去叫你师父来吧!”
屋内看客闻言,皆不自觉的绷直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之上。
绿林中人,往往将话题扯到对方长辈身上,那基本就是谈崩了。
接下来最好就是直接动手,否则继续谈下去就等于示弱,那么对方就该得寸进尺的问候你家中长辈了!
冷云闻言果然不再搭话,轻提一口气,再次抱拳拱手道:“讨教了!”
话音刚落,坐的端正的冷云便冲身而起,双手如猛虎探爪,同时提膝上前,犹如狮子搏兔,气势惊人的扑上前。
砰!
隔在两人之间的木桌瞬间破碎,化作凌乱木屑散向四周,而冷云前冲之势不减反增,双掌拍向老者脑袋,双肘撞向老者胸膛,同时凌厉膝击直取老者小腹。
老者见状没有丝毫慌乱,双脚在地面上轻轻一碾,身下长凳顿时化作齑粉,左手提着麻袋,整个人轻如鸿毛般飘然后撤,闲庭信步般避开了冷云的凌厉攻势。
待到冷云招式用老,仅剩下前冲的惯性之时,老者当即以右手做剑指,刁钻非常的点向其落膝之后,暴露出的脐下三寸!
“喝!”
冷云一见老者出手,便知其是精通点穴打穴的高手,当即双脚踏地,擤气发力,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并且使得身形如崩弓般向后退出一尺。
老者并不在意冷云前行拉开身位,扬起的剑指仍旧凌空向前虚点,周身宽大的黑色玄衣瞬间鼓胀激荡,一股无形劲气沿着指尖向前冲出三尺,仍旧直取冷云小腹。
“喝!”
明知对手是内外的圆满的巅峰武人,冷云心下自然早有防备,站稳身形后便随即架手整劲,并且再次擤气发力,以十字手下推,护在关元穴前,挡住了老者凌空点出的无形劲气。
转瞬之间,双方互换招式,直叫一众看客眼花缭乱,但直到各自站定,也没能分出胜负,倒让众人心中纷纷感到遗憾。
“唉,输了!”
守在冷云身后的白珂见状,不禁满是担忧的轻叹一声。
开门八极,首重一往无前,强取中门,见招拆招,连消带打,这便是八大杀招中,只有拳理却无招式的迎门三不顾!
冷云抢先出手,又变猛虎硬爬山为更具气势,更擅长迎门抢攻的猛虎硬上山,结果却被逼到主动后退,此刻必然是气血倒冲,受了轻微的内伤。
而后面二次擤气发力,推开对方劲气,虽然已经将冷云如今的武学修为和交手经验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则完全是棋差一着后,狼狈至极的补救手段!
但能看出其中胜负的,除了真正内外兼修的江湖宗师,便只有冷云本人和对老刀把子无比熟悉的玉面狐狸了!
“呵,猛虎硬上山,怎么还能往后退呢?”
老者看着因强行收招而气血倒冲的冷云,一脸正色的摇头道:“冷文杉,后继无人呐!”
冷云闻言,双眸之中寒光一闪,索性不再压制体内沸腾的气血,正色道:“过手不伤人,前辈果然是高手,现在可以正式比斗了!”
老者单手提着麻袋,淡然提醒道:“江湖规矩,过手之后,比斗可就不用留手了!”
“得罪了!”
冷云暴喝一声以作回应,而后脚踏奔雷,势如飞箭般强冲老者中门。
老者见冷云竟然化逆行的气血为己用,全然一副不顾内伤加重的打法,面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抬手凌虚点指,同时不断抽身后退,试图避开冷云悍然爆发的凌厉锋芒。
但冷云此刻不再留力,纵使老者退到天边,也难逃被贴身纠缠的结局。
闪过几道无形劲气后,冷云已经将老者逼至门口,抬起右手便是掴面掌横拍老者侧脸,同时左手顶阳针猛凿向老者肋下,丝毫不给对方左右闪躲的机会。
“好小子,够狠!”
老者眼见所有退路被封,心下不敢再托大,连忙大喝一声,右臂一甩宽大衣袖,一根三尺余长的判官笔,随即滑落手中。
判官笔在手,老者顿时气势大振,抬手之间,以精钢笔杆隔开凿向肋下的顶阳针,而后回手以锋利笔尖刺向横扫而来的掴面掌,转瞬便扭转了原本无法招架的败势。
“喝!”
冷云见对方率先两处兵刃,当即再次擤气发力,变掌为拳,攥住刺向掌心的笔尖,同时左手向腰间一抄,墨黑刀刃瞬间出鞘,直向老者面门划去。
老者双手被占,见状只得无奈向后一仰,避开刀锋的同时,以肩背撞破商栈大门,闪身退向门外。
而冷云一刀落空,立刻回刀一挑,在老者手中麻袋上隔开一条口子。
手脚被缚,口中勒着布条的梅寒,随即从麻袋中露出头来,眼中满是羞愧和焦急的蛄蛹着身体,却又被老者反手抓住腰带,一并带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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