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到底不是北关,能出现一场暴雪已是稀奇,不会再有连日的风雪。然而就只是这一场大雪,却也让身处东关的人们有的忙了。
东关的房屋,虽然没有东傀那边的帐篷般,被狂风暴雪掀翻,却也难免有所缺损。
突如其来的大雪阻塞了路,士兵们或忙着铲雪,或忙着修补房屋、修葺城墙。
得益于陆衡之只是个八品武将,他的人在东关军里也都是些不显眼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城墙外的雪地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串脚印。
太阳虽然仍旧在阴云里躲躲藏藏,但白日里的气温,总是能比夜里高上许多。
白雪地上的脚印,很快便随着积雪的融化,消失不见了。画爽领着樊清和岳溪白两人,摸到了东傀的军营附近。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本是极难隐藏身形的。
但好在昨夜的暴雪来得猛,东傀人的军帐悉数被掀翻,东傀军的士兵们,此时都忙着修理被风雪破坏的营帐,并没有时间观察四周。
三个人藏在一个小丘后,准备伺机而动,抓几个东傀士兵当舌头的时候,樊清忍不住说道:“早知道东傀人这么疏于防备,就应该领着一队人马偷袭他们!”
画爽把手比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才小声说道:“咱们三个人一路过来有多难走你忘了吗?还带一队人马偷袭……
不说别的,就是你偷袭成功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通过偷袭,就能把几十万东傀都杀了?”
听画爽这么说,樊清嘟囔道:“想也知道不可能都杀了……”
岳溪白一边盯着东傀军营,一边说道:“还是别想那么多,先抓几个舌头要紧,小陆将军还等着我们呢。”
经岳溪白这么一提醒,樊清倒是又有了主意:“要我说,就应该趁着他们乱,直接干掉几个东傀士兵,把他们的衣服一扒混进去。
抓舌头保险是保险,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且这雪路难行,咱们三来的时候就那么费劲,到时候再带着舌头……啧,真是随便想想都觉得吃力。”
“这倒是个好主意。”画爽点了点头说道。“正好他们被大雪搅得乱七八糟,简直是让我们混进去的天赐良机。老岳,你觉得呢?”
画爽这边还在询问岳溪白的意见,樊清那边已经恨不得立刻执行这个计划了。岳溪白了解樊清是什么性子,他先一把揪住了樊清的手腕,才出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便是东傀军里最厉害的斥候,也不能保证混进东傀人之间不会被发现,况且我们连斥候都算不上,如果……”
岳溪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急不可耐的樊清打断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管他别的斥候行不行。
既然小陆将军派我们来,肯定就是相信我们要比那些斥候厉害。只要不穿漆族的衣服,谁又能看出什么端倪?
我们进去就和那些东傀人一起搬搬扛扛,顺嘴说些唠家常的话,谁又能察觉出不对来?”
看着樊清胸有成竹的模样,岳溪白微微叹了一口气,同意了这个主意:“那就等若族的士兵落单的时候动手。”
“若族?”对于岳溪白的非要对若族士兵下手,画爽不解的问道:“等等,为什是若族?不是漆族的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是若族的?”
岳溪白看了画爽一眼,有些无奈的解释道:“除了漆族、庆族和云族,我们也就只能认出若族人的装扮。
若族人在东傀里,算是与中原人比较相近的。漆族皮肤远黑于我们,庆族人人骁勇,云族诡谲怪诞。
只有若族是长与我们交战,我们比较熟悉,又和我们差距不大的。
所以在东傀的部族中,唯有装作若族人,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上上之选。”
画爽点了点头说道:“就抓若族的。”
…………
不久之后,有三个若族士兵接连消失了。画爽他们在干掉那三个若族士兵之前,还曾尝试过从若族士兵的嘴里套话。
但是无一例外的是,那三个若族士兵直到死,也没有说出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画爽穿着若族士兵的衣服,第一个混进了东傀军营。半盏茶之后,樊清和岳溪白也相继混了进去。
因为三个人一起行动,会大大增加暴露的风险,所以他们三个人并没有在一块儿。
因为害怕穿帮,在成功混进东傀军营之后,无论是画爽、樊清、还是岳溪白,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远离若族的地方走去。
“若族的不在自己的地方待着,跑我们这儿干什么?”一个漆族将军看着岳溪白一个劲儿往漆族这边凑,大声问道。
岳溪白听见有人冲自己说话,便转身向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去,在看见问话之人是做将领打扮之后,心顿时凉了半截。
岳溪白尴尬的笑了笑,表情之中虽然带上了紧张,却是没有慌乱。
他朝着那漆族将军走了两步,等离得近了才说道:“若族那边忙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都是东傀人,将军帮个忙,别说出去。我指定努力干活,不敢再懈怠了。”
听了岳溪白这含糊不清的话,再配合上他紧张又尴尬的笑。
问话的漆族将军成功的被岳溪白给误导了,只以为岳溪白是嫌累,所以才来漆族躲懒的若族士兵。
“去去去,不来帮忙就别添乱,要懒回你若族懒着去。在这儿挡路。”漆族将军摆了摆手,就想让岳溪白回若族。
‘这么忙也能让他给逮住……’岳溪白腹诽道。‘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在这待着又能怎么样?总不会少他块肉。’
最后岳溪白又是陪笑脸,又是答应帮漆族干活的,才算是勉强留了下来。
后来又有漆族人奇怪为什么会有若族的人混进来,不过都被岳溪白以躲懒为借口给蒙了过去。
…………
樊清抱着几个木头,在东傀军营里,不停找寻着庆族人的身影。
樊清没有像岳溪白那般,三不五时的就要被人询问,他十分顺利的找到了庆族的驻扎地,还成功的溜了进去。
至于画爽,则是跑到了原来没有过任何接触的今族里……
落日西沉,夜幕降临。清晨出发前往敌营的画爽三人,直到夜半时分也没有回来。
不论是陆衡之还是宥昀,在画爽三人久久不归之后,都感到了深深地不安。明明该是休息的时候,他们却都没有心思睡觉。
房间里没有点灯,唯有几缕月光通过云层,若即若离的从窗户照了进来。
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宥昀坐在窗户的缝隙旁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一片寂静的夜里,忽然从窗户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音。宥昀站起身,猛地打开了半扇窗。
在窗外不远处站着的,是陆衡之。
陆衡之见宥昀没睡,索性直接从窗户翻了进来。在关上了窗户之后,陆衡之对宥昀说道:“还没有回来。”
宥昀沉默着,没有回答。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他们都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
良久,宥昀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无论他们有没有回来,小陆将军都不能随便来找我。”
陆衡之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才回答道:“就是因为害怕打草惊蛇,让那帮人发现我和你是一伙的。所以我才等到了后半夜。你放心,路上没人跟着我。”
宥昀默了默,然后才说道:“没人跟着,却是有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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