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见玉见晚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心底反而觉得这玉见晚也有可爱的一面。
只是平日里由于身份的原因,或者习惯了高冷的排场,其实毕竟玉见晚是一个大姑娘,都会有姑娘该有的柔情一面,只是藏得比较深,再加上铁律司统领捕头的特殊身份,很难有人亲近,更别谈什么朋友,所以没有人会去细微地观察她内心的世界。
“玉姑娘,别怪我说话直,看得出来,其实你跟我以前一样,内心很孤独!”袁缺此时好似转移了话题。
玉见晚听袁缺如此一说,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袁缺笑了一下,说道:“以前,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也不知道什么是朋友,可是来枭城的一路上认识了几个朋友,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放开了孤独的内心,然后再结识小漓,说给我带来很多开心快乐,让我懂得人人应该可以活得更随心些,喜怒哀乐直接表达,不要把所有一切藏在内心深处,这样会越来越孤寂。”
听到这里,苏流漓不禁看了一眼袁缺,脸上泛起一丝开心。
而玉见晚被袁缺似乎说到了痛点,原本要生气的表情,但美丽的双眸落在袁缺那微笑的脸庞时,突然那股气却突然消失了,然后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了,似乎在想着袁缺方才所说之话其中的味道。
“也许我说得不对,你可以生气,人之于世,你可以拘于形势而高冷,可以出于执事而严酷,可以秉于法理而铁面,可以忠于大义而无情,但却活于芸芸众生间,一定少不了朋友,我跟一路来枭城的几个朋友分开后,这么一段时间以来我时常会挂怀他们,那种情感纯真而质朴,很让自己开心。”
袁缺说了一连串,在真情表达的同时,却也是绕到了他真的目的性。
“别以为我不明白,你说了这么大一堆宽怀高洁之话,无非是想从另一个角度来软化我,以达到你的想要的结果。”玉见晚虽然直接戳穿了袁缺的想法,但是话语间也变得正常了些,没有以前那种冷飕飕的感觉了。
袁缺点了点头,说道:“是不是,玉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很想念我的朋友,也见不得我的朋友落难,所以我烦请玉姑娘能告诉我名字,看是不是我朋友,我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是我所说的更是希望玉姑娘活得更放松一些。”
玉见晚双手相交在胸前,突然吹了吹垂在额前的几络漂亮的长黑发,这吹发的气息看得出来带着一种吁气的感觉,似乎心中亦有所触动。
玉见晚看着袁缺,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们名字,也许是假报上来的,如果真有目的从外城潜入枭城,谁会以真名示人?”
袁缺见玉见晚有些松口了,便微笑道:“这样便更好啦,我的朋友他们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汉子,光明磊落,自然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没错,是逮了两个从外城来的,告诉你也无妨,一个自说叫贺莽,一个自说叫时不待,可是你朋友?”玉见晚说着看着袁缺听到这两人名字的时候那种表情,由紧张一下变得笑意开怀,然后再有些激动。
袁缺说道:“我说嘛,当时在铁律司大牢匆匆晃过一眼,总觉得有熟悉的影子,原来是贺大哥跟时大哥,真是我朋友,玉姑娘,谢谢你!”
玉见晚见袁缺那激动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开心,她一时间还真的无法理解。
袁缺激动问道:“敢问玉姑娘,他们是犯了什么事情吗?还是与我一样就是因为是外域入枭城而无缘无故被逮捕?”
玉见晚脸色突然又严肃起来,带着些许气愤说道:“无缘无故,铁律司办事从来都是有法度可依,对于突然出现在枭城的外城人,定然是要带回去审查,更何况你那两个所谓的朋友还真犯了事!”
“犯了事?犯了什么事?”袁缺急问道。
“那个叫贺莽的醉酒衅事,轻薄女子不说,还伤了人;那个叫时不待的,砸了几个医馆的牌子,还毁了药铺的门面。”玉见晚说话间,双手屈张收缩,手指骨节间咯咯作响,好似想把口中的两人再怒揍一顿。
苏流漓突然插上一句,大声喊说道:“果然是朋友呀,蛇鼠一窝,都是轻薄好色之徒。”
对于苏流漓的话,他并没有入心生气,只是偏头朝着她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主动去强行亲一个男人,不知道这算不轻薄呀!”
苏流漓突然脸色绯红,咬着唇,气得不知道如何作答,她万万没想到,袁缺会那晚自己主动亲他的事当着玉见晚说出来,羞耻之心让她有些无地自容,狠狠地瞪着袁缺,却不知道说什么。
袁缺没去理会苏流漓,转向玉见晚应和说道:“若真如此衅事,铁律司理所应当拘以惩治。玉姑娘,你们是不是对他们俩用过大刑啦?”
玉见晚突然发愣似的,袁缺看了她半天才缓过神来。
“你刚才说什么?”
玉见晚神情有些恍惚,可能是听到袁缺说的话,也听出来了袁缺说的便是苏流漓主动强行亲了他,心中泛起了复杂交错的涟漪,原来相叉于胸前的双手也慢慢无力地分开垂了下来。
袁缺说道:“我是问铁律司是否对我的朋友动过刑?”
“顽固不化,冥顽不灵,尤其是轻薄之徒,更是无耻下流,定是自找苦头吃,狡辩托词,极不配合,当然是刑罚加持。”玉见晚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也是狠狠地盯着袁缺。
“他们伤得重不重?事情可有查明清楚?铁律司什么时候能放人?”袁缺问得有些急切,急切心情之间,似乎有些没了分寸,他的手不经意便去抓紧玉见晚的手,一副担扰关切的之情写在脸上。
玉见晚惊到了,身子触动一下,她低下头,看着袁缺的两只手分别捉住自己的两只手,顿时心中波涛翻滚,脸上也泛起红晕。
被袁缺突然地抓住自己的手,下意识想去抽开,但动作上却是迟疑的,不是那么干脆,似有些不舍。
见玉见晚一直低头,袁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冒昧,赶忙把手收了回去,然后歉意满怀地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心急,唐突了!”
“果然是色鬼,我还在旁边呢,能不能检点一些,当我不存在,在这里动手动脚秀恩爱,太气人了,我给你们让地方!”说着便掩面带泣地跑走了。
袁缺也无心去叫住苏流漓,只是心急着想知道朋友的情况。
玉见晚让自己缓一下,淡定下来,眼神飘忽地说道:“你的小漓生气了,还不去哄她!”
袁缺不理会,还是直接问:“玉姑娘,烦请你告诉我实话,我的两位朋友还好吗?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玉见晚说道:“待一切审问清晰确认无误后,自有说法,现在尚未可知。”
这边,也还在相互“用心”探讨着。
“夫人,我们就不要拐弯抹角啦,在南鹞侯与西鹫侯之间,您更倾向于谁?”铁恨直接问道。
“铁大人意下如何?”绮萱夫人说话不疾不徐,再次把问题抛给了铁恨。
铁恨实在不想再这样磨下去,就直接说道:“未来之主,老臣倒觉得长子之后就理应由次子顺承,便是天公地道。”
“现在本夫人明白了,南鹞侯本是谋逆之罪,难怪一向铁面无私的铁南鹞侯未经严审便把他给放了,原来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绮萱夫人一脸严肃,雅美的脸庞泛起了冷冰之色。
铁恨正言道:“眼下与夫人闭门之谈,聊的是关乎枭城将来命运的,老臣亦不在乎夫人对我的看法,一方面我自是希望上天垂怜大王能够平安无虞;一方面也要着眼于枭城的大局设想,话已说了,事也做了,夫人大可定我的罪,我亦毫无半句怨言。”
绮萱夫人冷言道:“大道理冠冕堂皇,可大事件却是有悖纲常,如若大王现下主事,你铁恨难逭渎职之嫌,南鹞侯更是难脱叛乱之罪,当然,正是你们巧借大王久不理事之际,方敢如此悍然行大逆不道之事,怎么奈我一妇人,也奈何不了尔等,是吗?”
铁恨立马惊吓着道:“大王之下,夫人为尊,老臣不敢有半点越矩之嫌,望夫人明鉴,老臣只是希望枭城能够安稳泰然,才凭心执言,如若夫人但凡认为我铁恨有渎职枉法之举,便大可请出‘枭主令’即刻处置。”
“枭主令?!”绮萱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惊呼而出这三个字。她仰头沉思一下,然后看着铁恨,缓和了语气,说道:“悠修岁月长,自煜儿遇事之后,大王特赐的‘枭主令’我从来没有行使过,这么些年头了,夫人我也忘了有这么一枚代表至高王权的‘枭主令’,铁大人此刻提及此令,才使我突然感觉到此令的份量。”
绮萱夫人像是在对铁恨说话,又像极了自言自语,神情间却有着似笑非笑,似怨非怨的复杂情感。
铁恨听到此,竟然起身过来,近绮萱夫人近处之时,便抱拳行礼,单膝跪下,说道:“夫人,当初我与耀武司徐烈、掌库司李睿、天工司梁启阁四人拼死拥立大王上位,全然尽着做臣辅的本份,尔后同样受到了大王的器重分别令我等执掌枭城四脉,王臣相知相礼,更要深感大王之大恩,老臣恳请夫人给一个准话,眼下是否真到了该考虑替王之际了?”
绮萱夫人听铁恨把陈年旧事都搬了出来,无非便是摆忠心效主之意,她当然知道铁恨的为人,就算铁恨在南鹞侯之事上有失公允,但从枭城将来大局着眼,便是赤心一片,情有可原。
“是的,到了!”绮萱夫人说得干脆。
铁恨一惊,立马站了起来,说道:“事已至此,那夫人该拿出‘枭主令’行使大权,未雨绸缪,先把承王之人定下来,如若其间有动荡,我等老臣亦可有时间极力相戡,就不会有太大的乱局。”
“铁大人你要定承王之人,定谁?”绮萱夫人反问道。
铁恨可能一时心急,被绮萱夫人一问,顿时语塞,表情僵硬住了。
“铁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本夫人见你如此心急,当然是为了枭城之大局着想,我自是明然知晓,你如此逼压于我,不免让我对你有些猜忌,今日你特来此意,是否早已与他们暗通款曲,难免嫌疑,你说呢,铁大人!”
绮萱夫人眼神犀利射身了铁恨。
铁恨本就是僵在那里,此时被绮萱夫人追来一手冷剑,更觉不知道说什么。
铁恨脸色凝重,心中翻滚着巨浪,他知道失言了,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心中自是后悔,这么多年的老成持重,想不到做事却如此轻率,不免有些自知难堪。
“夫人,老臣之心日月可鉴,全然以枭城之大观着想,或许有些话说得有些过失,但皆是心中之言,当然,此间之意,难免不让夫人起疑心,必定认为我与人暗通款曲,我亦无须争辩,自是问心无愧。”铁恨说话语气很沉重,但看得出实诚。
绮萱夫人不愠不喜,郑重地对铁恨说道:“铁大人,你的心思夫人我自是知晓,但此事切莫急躁,大王之疾虽有告危,但我还想试一试!”
铁恨马上急言道:“听夫人之意,有办法能让大王身体可调?如何试?”
“鬼医!”绮萱夫人淡淡地说出两个字。
“多年前,鬼医不是为大王诊过了吗?可是未曾有想象的神奇!”铁恨疑惑。
“没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要鬼医给我一个交待了!”绮萱夫人说得极有信心。
袁缺见苏流漓跑了,也没有有意去叫住她,他只是想从玉见晚这里知道更多关于朋友的情况。
“玉姑娘,你看我的朋友他们也没有犯什么大事,我相信结果出来也只不过是轻罪罢了,看是否能通融一下,把他们给放了!”袁缺说出此话,当然是有意试探玉见晚的想法。
玉见晚看着袁缺,看他的表情虽是轻声跟自己说话,但那种内心相求的感觉显于脸上,显得甚是可爱。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了铁恨开门从大厅堂里走了出来。
便瞥了一眼袁缺,说道:“你等我消息吧,我要走了!”
玉见晚眼神中有些不舍,但是还是快步走过去,去迎接铁恨。
袁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她有变化了,变得没那么冷了,让我等消息,看来被我的话说动了。”
说完,便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在另一穿廊的大门处,碰上了铁恨和玉见晚。
“铁大人,这就要走吗?”袁缺问道。
铁恨随意看了袁缺一眼,脸上一气不爽,话也没有说,便走了出去。
玉见晚也跟了出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袁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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