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朋友?啧啧,【时间】的人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没事,选择都是暂时的,过段时间换了就好。”
“啧,假话,但是真理。”
大程实哈哈大笑,指了指虚空的某个方向道:
“活着,或者说所有走进来的人都活着,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我,撞进了我的‘虚忆口袋’,都被困住了。”
程实听了这话,恍然大悟。
原来,并不是这里的虚空有多么危险,而是“危险”恰好来到了这里。
对面的大程实,对于当下的各位玩家而言,确实算的上是危险。
而且是致命的危险。
“所以,这里确实是虚空。”
“不错,如果这里不是虚空,我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果然,哪怕强如未来的苏益达和未来的自己,都要借由虚空才能穿行回来。
这也证实了程实的猜想。
虚空既是他的主场,也是危险的摇篮。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里同样还是谁的主场。
“既然如此,给我解解惑吧,这片虚空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要过多依靠外力,这是我们龃龉独行的准则。”
“你又不算外力,我没主动要求你来,你来都来了,多说两句怎么了,就当在家唠嗑。
来,开唠!”
“哈哈哈哈,此时此刻我终于觉得你有那么一点像我了,看你眉头紧皱的模样,我还以为这时的你已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里。”
“好好好,知道你很惨啦,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耳朵都洗好了,赶紧说吧。”
大程实放声大笑,他笑的直不起腰来,直到程实再三催促才出声反问道:
“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哦豁,这就是考校了。
就离谱!
程实感觉自己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被老师耳提面命的时候。
问题是你也是我啊,怎么长大了还开始欺负起自己来了?
他不服的撇撇嘴,随即又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远暮镇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那个傀儡就是掌控一切的大手。
他为小镇传播信仰、带来旅人、控制人口,将这里变成自己的杀戮场,一丝不苟的维护着所谓寓言的准确性。
这份工作他干了很长时间,长到不像是在单纯的享受杀戮。
所以我更倾向于他有更深层次的目的,而这个有关这个目的的猜想,是我在胡璇的身上得到了启发。
他可能如同胡旋一样,在攫取权柄!
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永恒之日】,而是【戮血之月】。
通过长久不断的杀戮来慢慢感悟祂的意志,从而靠近祂,成为祂,然后取代祂。
我觉得过程应该是这样,但中间仍有很多没想通的地方。
就比如,如果单纯的为了杀戮,他似乎没有必要如此精准的控制小镇人口。
还有,如果旅人可以为小镇带来孩子,那他本没有必要如此频繁的换来换去,抓住一批人当种猪不好吗?
再者,【永恒之日】和【戮血之月】都是不完整的祂们,可祂们的权柄,如何遗失到了这里?
祂们又怎会任由权柄遗失,而不寻回?
我可以理解一个人为了长远的目的将自己炼制成一具只按照规则行动的傀儡,从而避免人性随着时间拉长而出现变化。
但是傀儡窃取权柄,有用吗?
或者说,他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变回人吗?
又或者,无需变回人,而是直接成神?
最后一个问题,【命运】从不废言,我始终没明白所谓的攀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仅从小镇居民的角度来看,我只能理解为他们对【永恒之日】的信仰,其实是对【诞育】的攀附,可这很牵强,不像是答案。”
程实一边说一边继续思考,他又想了很多,但始终没将一切串联起来,于是,他抬头问道:
“如果你没有来,那么我走进这里之后,应该会看到什么?
或者换个说法,这片虚空之下,本来隐藏着什么?
那件东西,又或那个人是不是,可以为我解决一切疑惑?”
大程实饶有兴致的看着“过去弱小的自己”,眼里写满了欣赏和欣慰,他笑着回道:
“会,也不会。”
程实一愣。
“什么叫会也不会?”
“别急,看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大程实随手一挥,一股掺杂着【虚无】气息的记忆画面,浮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程实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他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这股记忆的视角是一个孩子。
一个生在不具名镇的孩子。
但程实知道,这,就是远暮镇。
他降生于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强壮的父亲,有温柔的母亲,有宠爱他的姐姐,也有爱护他的哥哥。
在这种环境下,他度过了一个远比程实美好的童年。
看到这里,程实意外的挑了挑眉,这时的远暮镇,似乎在生育方面仍是正常的。
小孩渐渐长大,远暮镇也一天比一天繁荣。
直到有一天,剧变发生。
一轮巨大的太阳升起在天边,代替了原来的太阳。
小镇居民发现了它,开始变得惶恐,他们不知道这轮巨日的到来对于小镇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于是他们开始祈祷,一同祈祷,祈祷这巨日带来的不是灾难,而是福音。
他们的祈祷,似乎生效了。
巨日带来的确实不是灾难,而是强健的肉体、美丽的容貌以及抛却伦理的生育能力。
这一刻,【神明】为小镇赐下了祝福,他们沉浸在被【神明】注视的喜悦里,彻底拥抱了繁衍的意志。
中间是一段理智和伦理共同沦丧的混乱年代。
在经历了那个不堪回首的时代之后,这个原本只有百余人的小镇,人口渐渐来到了十万。
视角中的这个孩子也逐渐长大,成为了几十个孩子的父亲,和母亲。
而这时,早已被居民们抛在脑后的所谓灾难,终于降临了。
在某个晚上,一轮血月升起,代替了原来那轮温顺的月亮,照亮了小镇的夜晚。
每个看到月亮的居民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杀戮恐惧中,他们既惊慌于自己企图杀死亲朋,又恐惧于别人对着自己举起了屠刀。
于是,在这种无法抵抗的混乱中,杀戮的盛宴开始了。
在小镇的历史上,从未有那么一个晚上,如同那夜一般热闹。
成千上万的人涌上街头,成千上万的人举起武器,成千上万的人死在刀下
仅仅一夜,小镇的人口锐减至几十分之一。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侥幸存活下来的居民,全都被眼前的尸山血海骇住了。
那个孩子,作为这场“狂欢”中的“胜利者”,扑倒在自己家人的尸体上,放声哀嚎。
幸存者们跑的跑,散的散,只有仍对这个小镇有着热爱与眷恋的失魂人选择留在了原地,等待着第二个夜晚的解脱。
在悲痛和恐惧中,他们选择了放弃抵抗。
然而,在第二个夜晚,血月虽然升起,幸存者们却没有被污染。
他们失魂落魄的看着那轮散发着红光的月亮,多么想让自己与家人亲友一样死去。
但血月,确实饶恕了他们。
众人抱头痛哭,认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于是他们埋葬尸体,清理道路,举行葬礼,重新开始生活。
太阳的赐福依旧有效,他们仍然有着无穷的活力,只要拥抱繁衍,很快,小镇就能再次繁荣。
每个人的眼里都栽下了希望的种子,而事实也是如此。
很多年后,小镇的人口再次膨胀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场意外,血月将不再降临惩罚他们。
可偏偏在某天夜里,杀戮,又重现了。
历史不断的循环,上演着一幕又一幕重复的戏码。
远暮镇又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灭绝”,然后在每次“灭绝”之后,都会经历“新生”。
凑巧的是,每一次“灭绝”,那个孩子,都是最幸运的生还者。
如此几番轮回过后,镇上的“有心人”终于发现了太阳和血月的秘密。
那就是在人口超过某个数量临界点后,血月的污染,便会降临!
所以想要小镇不被“灭绝”,就必须控制人口。
可在几代人的信仰传承下,小镇居民已经离不开太阳的祝福了。
没有人愿意走出小镇,也没有人愿意放弃强壮的躯体和美丽的容貌。
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远暮镇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遍历伤痛。
“有心人”们不想让所有人不断的经历这种痛苦,于是,“神罚计划”开始了。
他们为巨日和血月命名,集合太阳的拥趸成立了神教,并选出了“神使”。
然后在每一次人口膨胀的年份里开始人造神罚,利用各种手段,将选中的居民杀害,并在隔天由“神使”宣布,【永恒之日】惩罚了亵渎祂的叛神之人
而那个孩子,就是第一任“神使”。
在“神罚”降临的第一个夜晚,他亲手杀死了唯一一个跟他活过了几次“灭绝”的老友。
他含泪将匕首捅进了老友的胸膛,老友拉着他的手,满是感激。
“我们,要让镇子延续下去
这里是我们的一切,这里是我们的天堂
格拉乔尔,我是个懦夫,我害怕再经历一场灾难,我真的怕了
我终于解脱了,感谢你,也请你
守护好它!”
老友说完这些话就咽了气,“神使”趴在他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一如第一场“灭绝的灾难”降临时那般,无措又彷徨。
“再见了,希林基,我会守护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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