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协会背后的人不就是屠夫么?
之前孙海安曾说过,高部长和钟宁加在一起,对上屠夫是有一战之力的,甚至获胜的概率很大,屠夫应该不至于让大家这么忌惮……
冉冉一抬眸,便见沈定海冲着她疯狂在头上比划。
两只手动来动去,好像在模仿一个罩在头上的罩子,冉冉正奇怪,便见他无声地做着口型。
“帽——兜——”
冉冉眼中暗芒一闪,所以是那位【勾魂使】?
以她在食花者世界对她浅显的了解,她还以为这位念大人是个毫不关心现实情况如何的“世外高人”,现在竟然会带着人来专门围剿她么?
冉冉疑惑地看着沈定海,便见他口型夸张道。
“破晓协会,变——天——了——”
变天?意思是不再由屠夫领导?
那屠夫去哪儿了?
令冉冉感到困惑的屠夫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四周横七竖八摆着散乱的酒瓶,有空的,也有只喝了半瓶就被挥倒在地上汩汩往外流淌酒液的。
吴念走进来,随意踢开挡路的酒瓶,她摘下宽大的帽兜,一张冷硬的脸被露出来。
“喝酒也不好好喝。”
吴念蹲在地上,伸出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摆弄着满脸沧桑的屠夫,像摆弄一个脏兮兮的破布娃娃。
不知道屠夫多久没洗漱,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黑又硬,整个人完全可以用邋遢来形容,身上甚至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臭味。
“这是浪费你知道吗?”
和她脸上的表情不一样,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温柔得像和煦的春风。
“你这样子,我真不敢认。”
但无论她说什么,瘫在地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轻微起伏,看到他的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除了完全失焦的、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的双眼,屠夫身上散发出将死之感的最大原因是他现在带给人的氛围感。
没有任何生机和活力的感觉。
吴念说完冷淡地收回手,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孔烟立刻递上帕子供她擦手。
“你心心念念的恶童出现了你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男人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
他的双眼亮起一点微弱的光亮。
吴念看见他的嘴角一边抖一边扯出弧度,十分怪异的神情最后凝成一个惊悚的笑容。
“……她是来找我讨债的吗……”
男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喝过水,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的声音都仿佛砂砾在黑板上狠狠刮擦。
但他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吴念唇边浮现一点笑意,“谁知道呢。”
“说不定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可怜你,即使你是现在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
吴念说完,屠夫凄厉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于虚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他做出如此剧烈的举动,屠夫很快痛苦地蜷起身子,但他仍然没有停止可怖的笑声。
吴念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别笑了。”
“你假装罪人的样子真令我恶心。”
屠夫置若罔闻,反而笑得越来越大声,过于凄厉的笑声听得面无表情的孔烟眼神发暗。
“我要你别笑了!”吴念用力地踢向屠夫,在他发出痛苦的闷哼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吴念的声音像寒冰,“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么?”
“不是因为你是现在这一切的导火索,我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想法。”
“人类如果真的走向毁灭,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你,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吴念咬牙切齿道:“而是因为你背叛了我们,因为你是个懦夫!”
“在你亲眼看到苦难的时候你没有退缩,在你孤身一人高喊出‘天下大同’的时候你没有退缩,在你建立破晓协会后成为非调局眼中钉的时候你也没有退缩!”
“你偏偏在成功到来的时刻退缩了!”
屠夫无神的双眸中涌出一点泪水,衬得他整个人好似都恢复了一点生机。
吴念厉声道:“你在最不应该害怕的时候害怕了!”
“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我们一直追求的东西么?你是理念的建立者、最坚实的扞卫者,现在却对这一切感到恐慌…”
吴念冷笑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屠夫急促地呼吸着,猛然咳出一口血,吴念刚刚那一脚踢伤了他脆弱的脾脏。
吴念眼瞳一缩,嫌弃似的松开手。
脏乱的室内满是阳光,细小的尘埃在透过破窗的金色光线中上下浮动,像金色的精灵。
很久,室内除了屠夫破风箱似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
吴念心底的情绪越积越多,在堆积到极点时,她重重一拳锤在一旁墙皮裸露的破砖墙上。
石砖锋利的边缘划伤了她的皮肤,红色的液体渗出来。
屠夫忽然开口了,他低低地说着。
“……是我们错了……我害怕,是因为我们是错的……”说完最后两个字他露出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抬眼看着吴念。
吴念原本随着那一拳发泄出的情绪再次攀升至顶端。
“我们没错!是你错了!”
“你在最接近成功的一刻抛弃了成功、抛弃了我们也抛弃了你自己!”
吴念露出讥讽的表情,“你为什么总是觉得那些死掉的人是你的错?”
“破晓协会这一路走来,死的人不在少数,你为什么不为那些人哀悼、为什么不为那些人感到难过?”
她没给屠夫辩解的机会,“因为你愚蠢!”
“你根本不该为任何人的死感到难过。”
“是你自己说的,成大事不拘小节,无论死去多少人,都只是在为成功的到来添砖加瓦。”
“现在成功已经到来,你却逃走了!”
“你现在该做的是带领大家在成功的局面上更进一步!而不是做个可有可无的废人!”
吴念眼中满是冷然与决绝,“不过有点你说得没错,你是该去死。”她发泄似的将屠夫推倒,“你应该死掉把以前的会长换回来。”
屠夫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因为这句伤人的话受到任何伤害,他甚至忽然微笑着握住了吴念的手。
这个微笑又显出他曾经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样子,众人认知里屠夫真正的样子。
“念,你这么害怕是不是因为你也意识到了?”
吴念忽然怔住,她呆在原地,耳边只听到屠夫轻轻的声音。
“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我们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恐洞带来的是死局…”
“我们永远也不会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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