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拨打了几次,一直联系不上的情况下,易南平只好冲大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然后,对正主,也就是老胡师傅歉意地说:“胡叔,对不住了,估计是我们校长,那边临时有点情况,这事儿闹的,实在不行,我”
“没事,没事,南平啊,我都等了五六十年了,还在乎多等几天,嗐,不要紧,其实,说起来也怨我,刚建国的时候,组织上征求我的意见,想让我回家乡工作。可是,我那时候还年轻啊,对家里卖我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甚至,因为这个心结,我多少年来都不联系老家,没准,家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呢!要不是你啊,孩子,我这份心思,可能还不会说出来,带进坟墓里去,也说不定”
胡庆云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解释着自己的过往。
可易南平从他又溢出来的泪水,分明看到了,他迫切希望联系上老家的心思。
嘴上那么说看来只不过是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易南平正想着,先安慰一下他,自己肯定能够帮他联系上家人的时候。
客厅里的电话,陡然又响了起来。
咦。
易南平想都没想,一把抓起来了听筒。
等他接通了以后,才想到了一点,万一对方不是胡校长打过来的,而是有人打电话找胡师傅的话,那就实在有点不礼貌了啊!
好在,对方听筒里,传过来一阵熟悉的大喘气的声音。
好像是爬了几层楼,又好像是跑了好远的路。
不过,仅仅从那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易南平就觉得,这回应该还是胡校长。
嗯,错不了!
果然!
喘了几声粗气后,对方终于开口了。
“南平,还在吗?我是胡大清!”
“胡校长,是我,你刚才是咋回事”
“嗐,别提了,太激动,南平,我一起身,不小心把电话机掉到地上了,摔坏了,可能一时半会修不好,这不,怕你们等得心急,我赶着跑到了新教学楼这边,用教务处的电话给你回过去”
“嗐,我说呢,校长,印象中您向来都是儒雅又从容,很少有失态的时候,这次咋”
“还能咋?激动呗!你小子,快把电话给我小叔,我得问问,到底他是哪个叔叔”
“你小叔?不对啊,胡校长,你可别弄错了辈分,我叫胡师傅可是叫胡叔叔的,叫您也叫叔!您要是上赶着叫叔,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这辈分”
易南平还想着开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电话那端的胡校长,一下子就让他惹急了。
“滚滚滚,那是我亲叔,跟你有啥关系,赶紧给我改口啊,你得叫爷爷,胡爷爷”
“切,我偏不啥?胡校长,我听到了啥?你亲叔?谁啊?你说老胡师傅,是您的亲叔,这可”
“可不是!亲叔,如假包换,您快把电话给我叔啊,熊孩子,再啰里啰嗦的,信不信我揍你!”
“切!”易南平对着电话就来了一口,他一边给老胡师傅示意,让他来接电话,一边冲话筒里喊道:“胡校长,您可认真点,别搞错了啊,咋一会儿就是你亲叔了呢?可别听说人家是老红军,老革命,您就乱攀亲”
“滚!”电话里,传来了胡大清校长的笑骂声,“你小子别瞎说,这能开玩笑?你快给我叔叔说,俺爹就叫胡庆现,小名我也知道,叫留栓!”
“啥!胡校长,你”
易南平还待再说,电话听筒却一把被胡庆云抢了过去,他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那个啥侄子校长,你说你爹是大哥你爷呢?他还”
“叔啊,我叫大清!那啥,我爷我奶他们,都没熬到解放,先后都没了!我爹在老家呢,他身体可好!现在还能种地那啥,叔啊,您是我几叔”
“大清,我是你五叔,不,要是算上你姑姑,我就是老六了”
易南平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开始还欣喜万分的老胡师傅,一说到兄弟姐妹几个人的时候,情绪明显的低落了起来,满眼都是痛苦的神色。
他肯定是又想起了,从小被卖的那一幕。
话筒里,胡大清校长却没有听出来,还在那里激动地说着。
“看看看,我就猜应该是小叔嘛!小叔啊,我三叔现在也在咱老家,还有我姑姑,她嫁到了邻村的后胡庄,距离咱那里很近,天天没事了就回家里去看我爹,不过,我姑姑就是身体不太好,早些年”
这家伙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胡庆云这边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天啊,他听到了什么?
三哥也在?姐姐也在?还嫁到了邻村?有没有搞错啊?他们不是也都被卖了吗?天高路远的,咋会
他忍不住又打断了胡大清的诉说,向他印证起了家中的事情。
最主要的,还是三哥和姐姐的名字,经历。
在胡校长的一再解释下,最终,胡庆云释怀了。
确认了胡大清说的这些话,都是属实的。
说起来,也算是他倒霉。
当年,他们兄妹几个都被卖了,这是不假。
可其他几个小哥哥和姐姐,都被卖到了酒近,距离胡庄乡都不远。
解放后,新中国成立了,几个兄弟姐妹都恢复了自由的身份,陆陆续续的跟家里联系上了。
尤其是老三和姐姐,还主动回了家。
老二被卖到了县城附近,虽然也不算太远,但是那家里的情况比较好,也没有儿子,就留下来跟养父养母一直过了下去,结了婚,给他们养了老。
唯有他和另一个小五,一直杳无音信。
现在,他是联系上了,可他的五哥,还是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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