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孙权的信写完,刘禅还打算再给吕蒙写一封。
先前吕蒙以陆口都督的身份给他这个监军写了一封问候的信,先是客气地重申了一下孙刘两家的友谊。
中间大篇幅夸赞了刘禅的才能,认为刘禅击破曹卯那一战有淮阴侯之遗风。
同时暗示先前的那些摩擦都是误会,最后讲述了一下孙夫人回到江东没有再嫁,常常因思念公子而垂泪。
说实话,刘禅一开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以至于迟迟不肯回信。
公安,这里是刘备军重要的驻军城镇,刘禅小时候在此地生活多年,留下过难忘的回忆。
故地重游,令人颇为唏嘘。
三岁的时候,孙尚香便成了自己的母亲,此后便一块生活了四年,算是度过了绝大多数童年时光。
除了不能满足口腹之欲外,孙尚香总体上对刘禅还是不错的,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职责。
刘备跟孙尚香的年龄差距太大,甚至可以说有代沟。
再加上孙尚香女强人的性格太过飞扬跋扈,二人的夫妻关系很僵。
刘备在公安城西又给孙夫人建了一座叫孱陵的小城,人称娘子城。
孙尚香和她的侍女以及那支女子卫队全都住在此地,夫妻两地分居。
虽然实现了嫁给英雄的愿望,但婚后的生活远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每天刀枪剑戟为伴,疯狂操练娘子军以发泄怨气。
幸而刘禅聪明早慧,常常弄出一些新奇的花活逗她笑,否则早就得抑郁症了。
但刘禅知道,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孙夫人都会孤独的落泪。
骂孙权这个兄长的残忍,骂刘备的无情,骂世道不公。
向自己逝去的父亲、疼爱自己的大哥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父亲和大哥在的时候,他们就像擎天大柱一般为自己支撑起一片欢乐成长的天地。
他们会容许自己的任性,笑看自己诉说着要当女将军的梦想。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孙家的掌权人变成了她的二哥孙权。
孙尚香赫然发现,再也没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孙权虽然也是亲哥哥,但是他的眼里是精明的制衡与算计。在他眼中比起妹妹,自己更是能够拿来进行利益交换的政治筹码。
提出一句‘我只嫁给英雄’已经是自己最后的无力抗争。
十六岁的自己还是被嫁给了四十八岁的刘备。
四年的独守空闺里,只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关心照顾自己。
会反过来给自己讲故事,虽然那些凹特曼、霉国队长什么的她听不太懂,但是总感觉那些故事很有趣。
还会在自己腹痛的时候给自己端热水,揉肚子……
久而久之,孙尚香真的将刘禅当成自己的孩子。
倾心教导他读书、习字、练武,虽然小孩子很是笨拙,她却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
有时候,她也想过就这样也不错,就当玩一场养成系游戏了。
我儿刘禅将来定会干出一番宏图伟业,当娘的也会十分欣慰自豪。
后来有一天,孙权来信,说母亲祭日到了,自己这个女儿应当省亲祭拜一番。
在出嫁之前,母亲最是疼爱自己,孙尚香也是个孝顺的,便立刻启程决定赶赴江东。
下意识地便要将刘禅带上,她那小脑袋里根本没想那么多政治博弈的事,单纯觉得就是母亲带着孩子回娘家省亲而已。
到了江上发现东吴来接自己的水兵有点多,但是她并没有想太多。
以为自己的二哥,是因为对自己愧疚而想通过搞大排场来缓和兄妹关系。
结果,当赵云忽然冲了过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不知为何,这些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现在自己就剩下阿斗是体己的人了,你们竟然还要我们母子分离。
委屈至极的她情绪激动之下把赵云给骂了一顿。
赵云没有反抗任凭自己发泄地大骂,只要求将他的少主留下。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视若骨肉的儿子,孙尚香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直到张飞也赶了过来,不由分说掏出长矛逼退吴军士兵,大喝一声:“嫂嫂自去,把我侄儿留下来。”
那可是当阳桥头呵退曹操大军的猛将万人敌,吴军士兵被吓的面无血色,她的一丝幻想也被击碎。
刘禅被领走的时候,她整个人全程都是懵的,呆呆地靠在船舫看着岸边的人影越来越小。
回过神来后,自己已经身在东吴。
二哥孙权面带笑容地过来迎接,但看到自己只身一人后面色一冷,随后便将她安置在一处院落,不许她再回荆州。
这年头,已婚再嫁并不是什么耻辱之事,但总还是会遭受不少非议,尤其是在孙权都不护着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以孙尚香的脾气性格能不能受得住这些人的白眼。
刘禅隐约记得后世好像有个说法,这位孙夫人好像是在听说刘备夷陵战败亡故后,投江自尽。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没想到这吕蒙真的通人性,知道主动跟自己说说孙夫人的事。
刘禅叹息良久,“吕蒙至少明面上做的无可挑剔,给他写一封信,向他表达一下感谢吧。”
侍女很快又准备好了笔墨纸张,但刘禅下笔非常缓慢。
跟吕蒙说话一定要字斟句酌,言多必失。
万一不小心被他推论出自己的一些重要情报可就不好了。
犹豫半天,刘禅最后选择用大白话表示自己故地重游颇有感慨。
感慨无缘再见当年那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周公瑾之风采。
同时感谢吕蒙对自己家事的关心。
最后赞扬了吕蒙妙算神机、巧捷万端,希望自己将来有幸能得到吕蒙的亲自指点。
多读几遍后觉得语句通顺简洁,意思表达清晰明了,确认无误。
跟着信一起按照吕蒙送给自己的礼物规模,加倍回赠对方。
“若是可以,真希望能跟吕子明这古之名将化干戈为玉帛。”
吕蒙一直克己忍耐,等着出杀的机会。
刘禅始终如芒在背,发自内心地希望对方放弃荆州,最好是去打合肥。
数日后,病榻上的吕蒙收到刘禅的回信,听着侍从念到一半,立刻惊坐而起。
“刘禅小儿焉敢欺我!”
吓得侍从慌张跪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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